【CNR】单向交往







情人节是最糟糕的日子了。



直播间聊天板上各种带着鲜艳的红色“爱”的字眼的弹幕飞快地刷了起来，叶瞄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才发现直播已经过了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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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



手指下意识地从鼠标上挪开摸到了桌上不远处放着的手机，电脑屏幕里Ark的小人因为失去了主人的操控有些傻呆呆的停在了原地看着眼前被一时兴起染成了五颜六色的恐龙们发起了呆。叶用食指轻轻点了两下还未解锁因而保持着黑屏的手机屏幕，最终还是收回手握回了鼠标，继续直播了下去。



长时间的集中游戏总是容易让人忘记时间。



明明早在晚上开始直播之前就决定了情人节到来的时候要给对方发一条信息，甚至连信息里的内容都已经打过几次腹稿被精心设计好了输进了文字框只待到点按下发送——以一种朋友之间亲密的玩笑式的、叶自己特有的半真半假的让人摸不到真心式的措辞——但似乎这本来已经下定好的决心，随着这零点后不小心已经过去的一分钟一样在无意识中流去了。



灰蓝色的眼睛稍稍用力地眨了眨，暂时甩开了脑海中那个银白色头发的身影。叶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回了眼前的直播上——



“啊，是情人节了，情人节快乐哦~”



最近2434兴起了一股Ark的风潮，叶自然也愉快加入迅速的沉迷进了恐龙的收集以及科技的发展进度里。并且作为一贯的播爆型游戏主播他自己，用基本每天都超过十个小时的直播时间考验着观众们的睡眠和头发。



随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逐渐向4点进发，叶看了眼自己直播窗的时长也趋近于12小时的最长直播限制，便就像往常一样说出了结束语和观众们道别然后下播。虽说经常熬夜，但是凌晨4点还是个让人困倦的时间，更别说叶刚刚连续直播了将近12个小时。叶本来打算直接关机赶紧在睡意没有消散前洗澡睡觉，却在起身往胡乱堆着被子的床上搜寻睡衣的途中目光扫过了旁边紧闭的第一层床头柜抽屉。叶稍稍顿了一下，走过去拉开抽屉，在整齐摆放的各种应急药品边上显眼的摆着一个小首饰盒，盒子黑色的皮质在室内灯的照射下显出了柔润的色泽，似乎在暗示着其内容物和它本身一样价值不菲。



叶动作轻柔的打开盒子，拇指轻轻拂过盒子里天鹅绒衬垫上十字架项链中间交接处镶嵌的红宝石，血红色的宝石在光线中反射出晶莹的光芒，随着角度的变换像是有生命一样缓缓流动。



——像葛叶的眼睛一样。



叶买了这条项链挺久了。当时在路过首饰店橱窗的第一眼叶就看见了这项链，一时冲动消费就鬼使神差地进店去花了还算是蛮可观的一大笔钱买下了它。之后就一直扔在自己的床头柜抽屉里，因为买下它的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把它送出去给那个有着和它上面镶嵌的宝石一样颜色眼睛的人。



叶是喜欢葛叶的。



这种喜欢的起源无法追溯，大约被淹没在了过多的各种各样的电子游戏画面，又或者是line聊天界面上已经计算不清次数的通话记录里。等到叶回过神的时候，才恍然的意识到“啊，原来我喜欢葛叶啊”。



于是这条项链便更难以送出了。



不像是游戏抑或游戏机这种日常感的东西，又或者是高级餐厅里同样价格昂贵的菜品。一条包装精美考究的宝石项链，若说是自己随手买来随便送人的，哪怕是自己搭档再不擅长人际相处，大约也能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更何况抛开葛叶一贯大大咧咧的处事表面，对方实际上算是个内心挺敏感的家伙。



叶甚至自嘲的想过，等哪天他不喜欢葛叶了，说不定还能拿出来自己戴戴，感觉这项链和自己最近新买的黑色衬衫也还是挺搭配的。



手指又轻轻摩挲了项链两下，叶想起了几小时前被自己废弃的计划，灰蓝色眼睛定定的看了手中的项链一会儿，“啪嗒”一声合上了盖子把项链盒子仔细的放回抽屉里之后，便转回还没退出游戏的电脑前，鼠标一转点开了steam在线好友list，不出预料的看到了论起熬夜绝对不会输的自己搭档还在线。



叶没犹豫太久，就拿过了被自己冷落了很久的手机点开line删除掉原本已经输入好的消息，又给葛叶发了条新的：



“明天一起出去吃饭吗？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寿司店哦。”



估计了一下自己红眼睛搭档平均的回消息速度，叶把手机随手扔到床上就拿了睡衣去洗澡了，果然在他洗完出来在浴室吹头发的时候隐约听见了屋里响起了line特有的手机铃声。叶放下吹风机接起电话，听着话筒对面传来葛叶一声熟悉的挺不正经的“喔！”算作打招呼，垂下眼睛微微的笑了。







+++

  





叶用余光瞄了眼走在自己身边的红眼睛好友兼搭档。



两人约好的寿司屋位于远离他们各自居住的另一个区的商业街，由于算是顺一半的路，两人便说好在中间交界处的一个地铁站碰面，之后再搭另一条地铁线一起过去。



一开始葛叶还挺正常，顶着他明显中午刚醒之后大约又在电车上继续睡了一觉而没大睁开的眼睛，像往常他们见面的时候一样和叶打了个懒洋洋的招呼。换乘了地铁之后就习惯性的半靠了过来大半张脸都埋在自己套头衫和叶肩窝的衣料里继续打瞌睡，摆出一个远离其他乘客的姿势。



但自从下了车两个人开始步行穿过商业街往饭店进发的时候，叶就注意到了葛叶今天似乎有些格外的焦躁不安。



一路上红色眼睛的青年眼神乱飞，时不时似乎还趁叶不注意偷看自己一眼，就连进了寿司屋坐下点餐之后也不像以前见面那么情绪高涨，整顿饭感觉吃的都很心不在焉。有几次叶丢出话头葛叶都要反应个两三秒才茫然的看过来，不知道在自顾自想些什么。



美味的金枪鱼三文鱼和鱼子也拯救不了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舌头上的两位食客。一顿气氛奇奇怪怪的午饭下来，叶以为是对方前几天熬夜狠了身体不太舒服本想提出要不原地解散各回各家，没想到在店门口等着自己结完账出来的葛叶，突然小声的问叶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



灰蓝色眼睛有些疑惑的投去了探寻的目光，可是红宝石的眼睛飘忽的看着寿司屋门口的刀旗就是不转过来，灰蓝色眼睛于是困惑的眨了眨，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对这附近都不算是熟悉，不过好在现代科技便利，顺着手机导航设定好的路线，两人不一会儿就踏上了向电影院进发的道路。电影院位于这个繁荣的商业街的另一头，据导航显示两人需要穿过这一段最繁忙的街道然后进入一个巨大的知名卖场的顶楼。



女孩子的钱包一向是精明的商家们瞄准的目标。比起白色情人节包装简陋的巧克力和小礼品，处于一个月之前的情人节商店里总是铺天盖地的充满了各种精致漂亮的装饰宣传，街上随处可见的装饰满了各种颜色柔和的玫瑰爱心以及缎带，搭配着街上一对对亲密走在一起的情侣里女孩子脸上甜美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让人错觉一脚踏入了充满了柔软粉红气息和梦幻星光泡泡的少女漫画世界。



‘情人节啊……’



走在身边的葛叶似乎见到商城里这些铺天盖地的情人节装饰更加局促不安了。叶在几次尝试和他像往常一样聊一些游戏之类的轻松话题也拉不回对方飘散的注意力之后干脆放弃了，想着大约是节日街上太多人导致对方社恐久违的发作，可能一会儿进了电影院乌漆墨黑谁都看不见之后估计就能好了。于是也就不再特意挑起话题，转而饶有兴趣的打量路过时街边橱窗里的各种装饰，任由自己的思维也无边际的发散开去。



自己和葛叶算是什么关系呢？



好友，搭档，挚友……



或者情人吗？



叶一向不喜欢用情人来形容自己和葛叶之间的关系，两人并没有真的在交往，只是在大半年前一次谁都说不清楚是谁挑的头的混乱冲动中滚上了床之后便一直维持着这种肉体上的关系。这种关系若要说是情人或许没错，但叶总觉得这个词充满了一种鄙薄的意味，仿佛把他们之间关系的不正当性剥去鲜艳的糖衣讽刺一样地赤裸裸暴露在外。



看着身边挽着恋人的手走过的一对对情侣，他们的五官在街边华丽的缎带彩灯的映照下模糊不清，脸上的笑容却又都清晰可感。



叶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事。







大约是自己去年生日刚过不久的一天，他和葛叶也和今天一样约好外出吃饭，吃完午饭时间还早便一起回到了叶家里打游戏，两人打了一段新出的主机游戏之后觉得有点腻歪便翻起了叶买的几乎堆积成一座小山的游戏光盘，意外的从一堆mmrpg游戏里面翻出了一张画风格格不入的galgame。



叶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买的这游戏，不过看着上面贴着的“-70%”的贴纸，和封面画风就有些简陋的设计，大约八成是之前大规模购入游戏时商家给随便塞的赠品。



两人心血来潮就把碟片插进了PS4，叶把手柄塞进了有点不情愿的葛叶手里让他操作，两人盘着腿坐在电视前面地上开了游戏，然后看着跳出来的八成是因为缺钱于是明显和骗钱游戏封面不同的崩坏游戏画面笑成了一团。



两人一路吐槽着鬼畜的作画画面一路随手瞎选飞快的玩着剧情。也不知道是这游戏实在是没用心还是他们运气好，在游戏画面上两人瞎玩之下唯一一个好感度勉强达标的粉头发妹子脸红着问了一句“放学后有事吗？”葛叶想也不想就选了“要去朋友家打游戏”这种正常玩galgame的人类都不会选的选项之后，居然没有直接出game over CG，而是妹子坚持的红着脸再一次提出了邀约：



「Lagusa君，放学后到我家来玩吧。」

→ 「是的，我很乐意！」

    「对不起…」

    「不是说了我还有事吗。」



“哇！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叶听着葛叶一声怪叫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麻美酱是真的很喜欢葛叶呢w”



“才不是吧。”红眼睛的少年习惯性的反驳之后飞速吐槽，“哇，好可怕要被奇怪的女人拐回家了，明明没在交往的。”



“但是，”在与人相处这方面叶经常和葛叶意见不同，并且从来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就算没在交往一起回家这种事也经常有的哦？”



“不不。”银白色的头发衬得葛叶发红的耳尖愈发的明显，“很糟糕的吧这种？明明应该先交往，而且上了床不就是在交往中了吗……”



叶一贯喜欢看葛叶这种有些窘迫的尴尬样子，大约是出于性格里难以祛除的恶趣味，让他忍不住想要再逗一逗眼前纯情的小孩。



“诶~葛叶好单纯哦，明明上床和恋爱没什么必定的关系的吧？就算没有交往，偶尔也会想要做啊。”



葛叶倒是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原本耳根上因为害羞染上的红晕现在已经大面积蔓延开去，他短发下面露出的侧颈也红了一片。



叶看着对方这反应，心里一跳想着难道说这次逗弄得过了，正准备赶紧接着打哈哈几句把现在的状况遮掩过去，就听到旁边自顾自埋着头的葛叶，闷声问了一句：



“叶是这么觉得的吗？”



“哈哈真是的，kuz……！”叶摸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正想开口开两句玩笑糊弄过去，可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似乎连平时红色眼瞳旁边的眼白都染上了些红色的葛叶猛的扑过来掀翻在地。



在嘴唇被粗鲁的堵上的前一秒叶还在恍惚的想幸亏自己在电视剧前面的小客厅铺了地毯要不葛叶这没轻没重的自己怕是要脑震荡，然后下一秒就被葛叶带着一股恶狠狠的气势的吻惊得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之后的事情很混乱，叶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那时候大约是因为突然被暗暗喜欢已久的对象突然地亲近吓坏了脑子，云里雾里的就和葛叶在地上吻成了一团，之后两人都被撩起了欲望就又水到渠成的滚上了床。



叶还记得那次结束之后自己累极了马上要睡过去的时候，旁边的葛叶抱着他用不比自己叫哑了的声音好多少的低哑嗓音小声问他是不是不会找别人了。叶困得几乎要失去意识但思维却还算清醒，摸不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含糊不定的用开玩笑的语气回了过去：



“那以后都找葛叶的话可以哟？”



“好。”出乎预料的，叶听到自己耳边的暗哑嗓子这么回答，抬起头去看对方的脸，却只看见葛叶也闭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又听对方低声嘟囔了句“约定了”，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最后叶也没再继续探究这背后的意义，只是道了句“晚安”便也睡了过去。







所以两人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



叶看着在电影院售票处等着买票的葛叶的背影想。



那之后两个人的身体关系一直维持了下去，几乎每月都要到一方家里住上几天，在床上叶一向是不吝于使用“爱”或者“喜欢”这类的字眼的，葛叶却说的少得多几乎不回应他在床上的胡言乱语。不过其实就算是说了又能证明些什么呢？床笫之间随着情热喘息吐露出来的喜欢，难道不就和随便的呻吟是一样的吗？



所以是什么关系呢？首先绝对不是恋人，两人从来没有提过什么交往的事情，可要说是用情人这种听起来让人有点不舒服的词汇来定义他和葛叶之间的关系叶又是不情愿的——说得好像两人只有肉体上的关系而毫无感情似的。可是难道要说是会上床的朋友吗？这种措辞实在是本身听起来就糟糕的很。



叶看着葛叶转头朝自己走过来不自觉的向他露出了一个弧度轻微的笑容。



就是叶和葛叶好了。



大抵是情人节这个节日气氛渲染得他的头脑也不对劲了，平日里叶是从来不会这么刨根问底的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说到底，不论是什么关系，只要叶和葛叶还在一起就很好。



“怎么了w？”



银白色头发的少年嘴角下撇脸上一副失望的表情，叶忍不住扩大了一点笑容：“没买到票吗？来的路上我就说了今天没有预约大约是看不成电影了。”



“切。”一直保有着几分孩子气的少年撇了撇嘴，又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发，最后低声问：“那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要去游戏厅吗？”



“真是的w明明是葛叶提出的想要看电影……”



调笑的话说到一半却因为意识到什么逐渐拖长了尾音隐去了开头玩笑的笑意，叶有些惊奇的睁大他灰蓝色的眼睛看着眼前大约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而微微偏过头去的银发少年。



“葛叶……？”



“啊啊——我知道我忘记今天是情人节，真的很对不起！”



探究的问句被对方唐突的打断，叶惊奇的看着眼前不对劲了一整天的自己搭档突然豁出去了一样大声的道了歉，又大约是因为觉得丢人执拗地梗着脖子不肯转过来看自己的葛叶，心里一瞬间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叶突然无缘由的想到了被自己放在抽屉里没有送出的项链。十字架上的红宝石昨晚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闪耀着耀目的光芒。



他决定赌一下。



踌躇思考了一下，压下了已经到嘴边的“我们也没在交往葛叶为什么要道歉？”，叶抿了抿嘴唇，努力维持着他平日里带着笑意的安定语气仿佛之前的思考过程全然不存在一般理所当然地回答了葛叶：



“没关系哦，我没在生气哦。”



对面个子稍高一些的少年却不肯放过自己，稍微有些磕磕巴巴的继续低声道歉：“……啊，不……可是忘掉情人节的话，作为恋人怎么说也很糟糕吧。”



叶瞳孔激缩，不过心虚于自己疏忽犯下的错而不大敢和叶对上眼神的葛叶并没有看到，只是继续低头老实认错：“……之前还想要买东西送你，最近一直打游戏也忘记了。”



灰蓝色的眼睛用力的眨了眨，叶努力回复维持住了他平时一贯安定温柔的样子，努力保持平静用平常的语调安慰道：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准备礼物呢。”



——毕竟他给葛叶买的项链还好好的摆在自家抽屉里等着在遥远的未来配自己的黑衬衫。



“况且，我已经从葛叶这里收到礼物了哦。”



葛叶听到叶意义不明的回答终于有些迷惑的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对方笑出温和弧度的蓝眼睛。

大约是把叶的回答擅自理解成了诸如“礼物就是今天的午餐约会”之类的感性答案，红眼睛的青年也没开口追问这所谓自己送的不存在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只是继续自暴自弃小声说些类似于“要是以后也会忘记，改不了也太糟糕了”之类的话，叶听着听着忍不住靠过去双手环过对方的侧腰，紧紧的抱住了葛叶。



“没关系的哦，我会看着葛叶慢慢改掉的。”



臂弯里的身体微微的僵住了，也听到葛叶的声音有些紧张的在自己耳边小声响起：“喂叶，这里这么多人。”



叶并不理会自己恋人的抱怨，只是心情大好的抬头轻轻用嘴唇贴了一下对方的，然后在葛叶因为这在公共场合的大方亲热彻底僵住之后，笑着扯过葛叶的手。



“走吧，葛叶，回去了。”







+++







叶决定永远不让葛叶知道，在对方以为的双方交往中的前大半年里，他蓝眼睛的恋人都以为自己在单恋对方并且两人成功交往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想想就知道要被葛叶嘲笑一辈子。







或许终究情人节也并没有那么糟。







-Fin.-











恨我今年214的时候还没入坑

照常欢迎评论找我聊天ヾ(@^▽^@)ノ

重要的事情再说一遍：knkn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