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橘香轰然在训练场中炸开，在空旷场地中还浓稠得吓人。无论是否对信息素有感知，在场众人近乎都被震慑在原地。

“所有人现在马上撤出场内！”

片冈第一时间指挥，全场的人各自遵循指令迅速四散开来。

‘这两个家伙，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仓持回过头看着跪在投手丘上，黏糊在一起如同连体婴的两人，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担心。

守住左外野的降谷仍然站在原地，直勾勾毫不掩饰的盯着中心。今天的太阳格外耀眼，本来已经够闷热的天气，现在更热了。他用手套挡住阳光，抬步向前去——好像越靠近中心会越清凉。

“降谷君。”

降谷四周环顾，没看见人影。略一低头，看见熟悉的颜色后他便停了下来：“怎么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小凑春市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往外走。降谷并没有反抗，倒是在春市意料之外。他只是呆呆的问了一句：“泽村和御幸前辈怎么了？”

原来只是单纯的不懂发生了什么，春市暂且松了口气。生理课大约不止泽村，降谷也是睡过去的。春市曾经在案例上看到alpha受影响的描写，破坏力堪比大象横扫麦田。幸亏降谷还没到那种程度，要不就算来十个他也拉不住。直面御幸和泽村的亲吻的刺激场面，再对上降谷提出的问题，春市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凡事都缺点神经的好友解释最好，只得笼统的概括：“荣纯君大概是信息素失控了。”

“哦。”降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再没有多问，顺从地亦步亦趋跟着春市下了场。

正处于风暴正中心的御幸可没有降谷这么容易脱身。泽村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缠着他，光是要推开他的头就已经耗尽了御幸所有的自制力，而这个制造出眼前乱象的罪魁祸首还毫无知觉，更加用力的反抗，凑到御幸后颈犯傻：“御幸前辈这里的皮肤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的手胡乱扒着，为了寻找最初闻嗅到的味道而努力，却只能被阻隔在一张薄薄的贴片前。那一瞬间的苦味再没有出现，难以跨越的一步之遥，令泽村更加焦躁，无法被满足的委屈顷刻间化成盐分从身体里滚落出来，乱七八糟地糊在一起，仿佛马上会被高温蒸发成盐结晶。

“为什么到这里就没有了？呜·······御幸一也你又捉弄我是不是········”泽村抽抽搭搭，眼泪不要钱的掉出来，“混蛋四眼放开我········”

御幸钳制住泽村的动作一刻也不敢松。一旦放手，他可不能保证泽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泽村说着放手，自己力气一点没小，紧抓着御幸后背的衣服，往他怀里钻：“你这是耍流氓！放开我！”

“好好好，我放手。”后颈的隔离贴再继续下去很快就会失效，御幸不得不暂且顺着泽村的意思，承认自己的不要脸行径，顺带着放松了几毫厘力气，“泽村，你先放开我。你放开了下一次我就给你接二十个球。”

“一百个。”

“不行。”

“一百个。”

“你倒是别哭啊！”面对天然拥有着法律和道德优势的omega，御幸束手无策。

再不将泽村弄开，他就快控制不住了。

所幸场外的片冈终于赶到，一把将泽村使劲拖开。御幸的怀中一空。他本能伸手拽住泽村的手腕，阻止了片冈离去的动作。

他仰头看着。盈满周身的味道离他而去。泽村的泪水还是没有止住，顺着侧脸滑到鬓边，迷朦的眼睛瞧着他，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回他怀里。

御幸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还能站起来吗？”

御幸继续蹲在原地：“有点难，但不是做不到。大概不能再上场了。”

“等会你也到保健室来。”

远离了心仪的东西，泽村扑腾得厉害，饶是片冈也花了一点时间把他摁住，才匆匆离开。

御幸在原地蹲了一会，前园才被小礼叫上来帮忙：“你没事吧？”

“哈，没事。”御幸状似正常站起身。虽然掩盖在隔离贴下，但他能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因为泽村的缘故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疯狂的想要突破束缚冲出牢笼。身为beta的前园什么都感受不到，御幸顺势扣上他的肩，借着这样来遮掩不适，“搭把手，去保健室给我来一针就好了。”


混乱过后，场地间终于安静下来。大部分人撤离得及时，再加上有着隔离贴的保护，并未出现其他意外。休息区内，队员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上喷着净化雾，泽村的味道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情况？亮介，这几天泽村有什么异常吗？”片冈迟迟不归，青道的队员们当然也坐不住，伊佐敷纯换了身衣服坐到他们中间，转头先看向亮介。

亮介摇了摇头。

“怪我没能及时发现，他上场之前就有点奇怪。”宫内想了想，或许泽村在牛棚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当时的他根本没有发觉投手的状态并不是简单的情绪失控，作为捕手，他的确失职。

“不是前辈的问题。”仓持把先前泽村隔着隔离贴也能闻见他信息素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众人，更让他们心里多了猜测与不安。期间，最为了解也最有发言权的亮介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亮介从未像今日一样寡言。仓持偷看了亮介几眼，不着痕迹地坐得离他近了些。

亮介没什么表情，低垂着眼睛坐在角落。

仓持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片冈回到了训练场。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结成代表大家提问：“御幸和泽村没事吧？”

“情况暂且稳定，你们不用太过于担心。现在，你们更应该专注于眼前的比赛。在场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不会因为这样可以控制的事故有任何改变。”片冈环视过在场的所有人。他已经去和白龙的教练协商好了继续比赛的事宜，“御幸和泽村暂且不能上场，接下来的几局，由宫内和川上代替。还有，你们之中有人觉得不舒服，马上自觉站出来，接下来的比赛我不会让你们出场。青道不会拿学生的安危开玩笑。明白了吗？”

每个人都清楚，意外发生在这时候，总比在正式赛上来的强。失去了强力捕手和大心脏投手的队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在危急时刻能发挥出什么样的实力，更能验证他们青道的训练成果。

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放弃这场比赛的机会。

“很好，一个小时之后比赛继续。”片冈挺着脊背横扫一圈，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看不见视线，仓持却觉得好像在他这里多停留了几秒。

他的方向除了自己，还有亮介。

社会研究表明，在有防护的前提下，omega对于同性别的群体影响力更为巨大。距离越近，受到的影响也越明显。当时在场上离泽村最近的除了御幸就是亮介，仓持实在不放心，压低了声音问他：“亮桑，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拿一点抑制剂？”

亮介抬起头看他，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笑意如往常一般浮于表面：“我看起来有这么弱吗？”

净化雾从球场逸散进休息区，仓持没有闻到任何除此之外的味道，再加上本人的回答，他自然更愿意相信亮介安然无恙。只是这超乎往常的沉默和片冈似有若无的视线让仓持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没有，不过······”

“不过，”亮介打断了仓持的话，他说着撑着球棒站起来，“你给了个好建议，我确实再去拿只抑制剂会比较保险。”

“我替你去。”

“不必了。”亮介端起球棒抵在自己和仓持中间，末端离得很远，也不带十足的威胁状态，旁人转过来看了两眼又转开了注意，“不珍惜自己的体力，面对以速度著称的白龙，你想要当一只瘸脚的猎豹？那不如下场好了。”

亮介撂下话，放好球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区，很快消失在了仓持的视野里。言辞倒还是一贯的犀利，精神看起来也不差。可越是正常，仓持的不安感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又脆弱易碎，再有任何一点外力施加便会分崩离析。

他仍是在亮介离开后跟了上去。一路往宿舍区的方向走，却没有看见先他一步出发的人。仓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室内训练场附近时，他终于发现了亮介的踪迹。

亮介没有回宿舍。层叠的体育器材后面，训练场的角落里，仓持一眼就看见了他。亮介也同样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远远的，仓持听见亮介短促地笑了一下：“你真是不听劝啊。”

仓持的猜想在这一刻变现。他走进练习场，停在了绿色的球网后不再前进，刻意和亮介拉开了距离。如果亮介受到了影响，那他的靠近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你其实没有抑制剂了是不是？”

“我可不太喜欢这么敏锐的直觉。”

“我去保健室拿新的。”

“我倒有一个办法。”亮介走向仓持，隔着球网与他对视。球网已经老旧，斑驳的边缘露出铁芯，散发出特有的锈气。绿色网兜在常年累月的工作下染上不明显的深色污迹，变成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见证。亮介伸手扣住网兜，位置与仓持的肩膀齐平。再往前伸手就能碰到对方，却被球网阻隔，留下了沉默的缝隙。

他们都心知肚明另一个方法是什么，仓持摇了摇头：“我不能这样做。”正因为对亮介抱有好感，所以不能轻易对他做出像圈占领地一样的行为。

“那如果，我是作为一个前辈的身份，拜托你呢？”

亮介进一步挤占了他们两之间的空间距离。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踏出了一步，尘埃在他脚边轻轻飘起又落下。

“亮桑？”仓持没有想到亮介会说出这样惊人的话。他愣在原地，努力的想从亮介的表情里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成分，但是他失败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最终抛弃了离开的选项。

“夏天就要开始了。属于我们的夏天。”屋外的蝉鸣细细碎碎地响起，仿佛印证着亮介的说法。不是实际时序上的夏季，而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夏日，不知尽头的远行，“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我希望能以最好的状态度过夏天，而你是离我最近的人，我需要你。”

完全是恶魔的低语，一寸一寸将仓持蛊惑。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看看甲子园有什么样的风景？”

“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亮介拉下衣领，露出了和其他皮肤不一样的部分。他捏住边角，猛地撕开了那层孱弱又坚固的保护，同时些微踮脚，在网格的阻碍下，向仓持耳前轻声道，“洋一，标记我。”

酸涩醇香的味道瞬间在仓持鼻尖爆炸，点燃了他最后的理智。球网在他们的拉扯之间摇摇欲坠，砰地一声倾倒砸在了墙上，与墙壁形成了一个可以容纳两人的三角区。他们就在里面，什么都顾不上了。

衣服的领口被拉得更低，印有青道标志的袖衫堆积在一起，褶皱不堪。亮介双手环住仓持的脖子，帮他揭开了那一层象征理性的掩饰。

而仓持环住亮介的腰，急切的寻求安抚的吻。亮介仰着头承受着，紧密呼吸间被烟味包围。平时只有些许感知的呛人烟味，现在才在紧密的接触中察觉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并不是尼古丁的味道，而是尸山血海中最后的烽火，满地炸弹中的狼烟。那是厮杀的硝烟，带着强势的冲劲压住了那股经年的葡萄酒香。

仓持把人轻而易举的顶起来，抱住腰臀的手下滑到大腿，把亮介托在了他和墙壁之间。哪一次二游间的拥抱都不像这次一样毫无隔阂，吻过脸侧，唇擦过脖子，omega腺体在主人的意愿下完全暴露在alpha面前。

越来越大的喘息声中，亮介控制不住的发抖，却更加搂紧了仓持：“动手。”

心跳声渐渐盖过了喘息，是两人重叠的生理欲望在相互角斗。仓持埋在亮介颈间，声音意外的清晰坚定：“放心，交给我。”

“呃~”

硝烟冲进酒窖，一片掠夺之后，葡萄酒瓶的碎片零落在沙土里，紫红的汁液渗入每一处缝隙，填满每一个毛孔。

渐西的日光标识着时间的推移，门口的光影不断拉长，最终也没能打扰到隐藏在角落的暂时秘密。

临时标记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