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的靠窗位置，坐著白髮男人和黑髮少年
他們的桌上放滿各種甜點，就像把店裡所有品類都點了個遍
男人埋頭享用著精美的甜蜜盛宴，坐在他對面的少年則沉默地看向川流不息的大街

“惠，要不要嚐嚐這個法式舒芙蕾，軟綿綿的超好吃！”
打斷少年的沉思，男人抬起了亮晶晶的藍色眼睛
一頭白髮在陽光下銀光閃閃，配上店內的裝潢更奪目閃耀
“不用，我不吃甜的”
少年一口回絕，沒有掉進這糖分超標的空氣裡
濃郁的黑咖啡在他面前散發香氣，正好中和了四周快要窒息的濃甜
“是哦？真可惜”
男人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少年的拒絕
他用小叉切出一塊舒芙蕾蛋糕，上面沾滿奶油、糖漿和巧克力

“對了，惠”
男人突然喊了少年的名字，似乎想起了什麼事
唇上糊了一圈奶油，他不緊不慢地說
“悠仁和野薔薇好像發現我們的關係了”
像是泡在奶油裡的聲線，連吐字也變得含糊不清
少年稍稍睜大了眼睛，但馬上又沉了下去
“……我知道”
他說，拿起咖啡杯送到唇邊
濃滑的苦澀碰上舌尖，他小抿一口便放下杯子
“原來惠也察覺啦？”
男人有些錯愕地說，少年的態度讓他有丁點掃興
儘管沒期待對方有什麼誇張反應，這麼平靜也算是始料未及
“反正沒什麼大不了的”
男人自顧自地說，戳起一塊白桃送進嘴裡
清空了放著舒芙蕾的碟子，他的手便伸向放在一旁的焦糖布丁

“五條老師”
看著男人又開始大快朵頤，少年輕輕指著唇邊
糊了一圈奶油的唇舔乾淨了，卻漏了黏在嘴角上的舒芙蕾碎屑
“唔？惠也想吃嗎？”
男人不明白少年的提示，把挖了一口的布丁挪到他面前
“惠想吃的話我再叫一個？”
“不用了”
少年再次拒絕，拿起餐巾紙朝男人的嘴角擦去
雖然可以用語言解釋說明，但行動能更直接地解決問題
“哦、這裡還有啊”
終於明白少年的意思，男人笑著彎起了眼睛
他把布丁收了回去，美美地品嚐著雞蛋與焦糖的香濃馥郁

如同混合了奶油、糖漿、鮮果、巧克力和焦糖布丁
男人與少年也交織著無法一一分辨的酸甜甘澀
既是監護人與被監護者，也是老師與學生
有時像年齡差很大的兄弟，有時又像沒有血緣聯繫的父子
還有藏在基因裡數百年的宿緣，男人手上沾了少年父親的血
他們又是彼此人生新的起點，同行相伴了悠長的九年
很難解釋這份糾纏不清，在看不見的命運裡早已連結起千絲萬縷
無法用任何一個字眼定義，男人與少年此時此刻的關係
他們甚至不知道是如何開始的，好像自然而然便走到這裡
他們也並不在意，因為一切都切切實實地發生了

“正好明天上課告訴他們吧？說我和惠正在膩膩歪歪的熱戀期～”
男人朗然笑說，手中的小勺挖了一口焦糖布丁
少年抬眸看了他一眼，語氣冷淡得像桌上快融化的香草冰淇淋
“為什麼？”
“好玩？”
“駁回”
面對男人的嬉皮笑臉，他連眉峰都不曾挑起
這也是早已習慣了，也不會再為他的輕佻而輕易動搖
“誒？為什麼？這說出來一定嚇他們一跳吧？”
看著少年的冷漠，男人眨了眨亮閃閃的眼睛
少年看著這欲蓋彌彰的演技，心頭升起一股煩悶的情緒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驚訝了吧？”
“也是”
男人笑道，同意了他的觀點
那是高專裡人所共知的秘密，早就沒有對人言明的必要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甜點上去，這次他要解決的是那杯綴滿了鮮果和巧克力醬的冰淇淋
香草的奶香融化在舌尖，他又沒頭沒腦地說
“那我們下次在學校約會吧？明天下課之後我去接你”
“明天只有您的課，”
少年又潑了道冷水，朝男人轉過碧綠的視線
“但剛好有新書出版，您能陪我去書店看看嗎？”
“好啊”
男人爽朗答應，戳起冰淇淋上的草莓送到少年嘴邊
少年抿了抿唇湊前身子，張開嘴將草莓輕輕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