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那位末席执行官时，是在枫丹的法庭上。

我本以为落到这份田地的达达利亚会收敛起他的桀骜，但当我坐在旁听席看着他被押上来时，就知道我错了——达达利亚完全不像是来接受审判的罪人，更像是一个来欣赏自己作品的导演，他用审视的目光扫过庭上的审判长和神明，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笑了笑，若不是我俩离得有些距离，我真的会觉得他能笑着高喊“嗨！伙伴，好久不见。”

与周围庄严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达达利亚，就好像是灰色法庭之上唯一的色彩，挑衅着正义的尊严。

坐在半楼之高的审判席上的那维莱特像是看小丑一般看着达达利亚，许是已经笃定了这场审判的结局，他也只好默许了罪人的无理。

被那维莱特的目光扫到，也会让人不禁打寒战，我别过头不愿与他对视，这时我才发现今天的旁听席异常空旷，大约是因为达达利亚的案件牵涉两国邦交，旁听席并没有完全公开的缘故吧。我这样想着，看着坐的零零散散的人，大多是一些熟悉的身影——多是愚人众的部下。唯有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那个身着白缎金丝帽衫的人着实引人注意，不是愚人众的身形，更不是枫丹的装扮。

低压的氛围让派蒙都不敢乱飞，只得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小声感慨：“这里的气氛好压抑呀，我都快喘不过来气了。你看，芙卡洛斯真的好重视这次庭审，不仅亲自来了，还让那维莱特担任审判长，怎么感觉公子这次会被罚得很难看！”

我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派蒙，你有在被审判长注视哦。派蒙吓地连忙坐好，不敢吱声。

审判开始，那维莱特起身扶了扶身前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刹那一片水元素的领域将整个法庭笼罩，强烈的元素力压得在坐的愚人苦不堪言，尤其是被邪眼侵蚀的身体更是难抵纯净元素力的折磨，我甚至看到了有人在咳血。

“派蒙，有感到不舒服吗？”我连忙看向派蒙。

派蒙摇摇头。

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向那个白色帽衫的人，他似乎也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可是达达利亚并不好过，身上闪现出雷光，他似乎在尽力压制自己身上的雷元素与魔王武装的力量。

那维莱特宣读着达达利亚的罪行：从暴力讨债到放出奥塞尔水淹璃月，再到在枫丹连夜偷了三家农户种在地里的全部胡萝卜…

“他…是不是有病！”派蒙忍不住吐槽。

正义之国的审判向来是以人生的长度为界，尤其是经手大法官的案子，更是将人的生平摊开到法庭上逐一审判，因此，还没有人能在大法官的手上无罪释放。

“我认罪！”达达利亚道。

顷刻间一张巨大的水质卷轴由审判席上倾泻而下，如猛兽一般涌向达达利亚。

“但我有一事不明！你说我暴力收债，但是借钱还债本就是天经地义，你说我放出魔神，也最多算是我钓鱼执法，我偷的胡萝卜是因为那三个地霸强制收购地产，骗税骗补，我这高低得算一个替天行道吧！”达达利亚依旧是嬉皮笑脸，“但有一件事，我确实做的大逆不道！审判长大人，如果我坦白罪行，可有从宽处理的可能？”

水卷轴偃旗息鼓，消失在地面上。或许，那维莱特也没遇到过挑战自己权威的人，竟然还会嫌自己的审判不够。

“他确实有病！”派蒙坚信。

“我所犯之罪是亵渎神明的重罪。”

达达利亚声音不大，却足以在空荡的法庭上引得回声，那一声声“亵渎神明”仿佛恶魔的地狱一般环绕在法庭。

那维莱特的领域在众人的震惊中破除，关乎神明的判决他是无法插手的，案子被迫交到了本事来旁听看乐子的芙卡洛斯手里。

浅蓝发少女颇具玩味的看着台下的人，感叹道：“愚人众的末席，冰之女皇的利刃——达达利亚，你可真是一名赌徒呀，如果我今日不来，你这出戏又当如何演得下去？”

“我赌您一定会来，就像我在璃月敢赌摩拉克斯一定还活着那样，我可不会因为区区的是错成本而放弃一场豪赌。”达达利亚道，“更何况，我赌赢了，而且您似乎还为我们的表演请来了重量级的嘉宾呢～”

达达利亚瞧向角落里坐着的帽衫男人。

“啧，是那老头子自己非要来的。”芙卡洛斯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不过你就这么想接受我亲自的审判？”

说罢，芙卡洛斯被水流环绕拂过双眼，最后汇聚在手中凝结成剑，短剑挥舞，一杆巨大的天平砸在大厅中央，砸在达达利亚的面前。

“今日便由我来审判你。”芙卡洛斯拿剑指向达达利亚，锁定目标的天平开始颤动。

“那便请教，把神明拉下神坛，与他一同行房事，该当何罪？”达达利亚脸不红心不跳，大圣宣示着对某位神明的爱慕与向往。

吓得我连忙捂住派蒙的耳朵，“派蒙还小！你听不得！”

“这罪说来惭愧，那位先生生的实在是俊美，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久而久之便从好友升起别样的情愫。

那是只觉得他古板老套，那时还不曾想他是神明。我只是看不惯他总是一副冷静自若的模样，便有了让他染上情欲的想法。啧啧，只可惜神明终归是神明，我抵不过他，在床上也抵不过，就只能性甘情愿的屈服于他身下喽。”达达利亚一副很无奈的表情，“现在想来，也不是很亏…”

合理怀疑，此时的钟离恨不得给达达利亚的嘴上带上岩锁。

“公正严明的正义之神呀，请问我这罪行该如何论处？”

事态超出了水神的预期，天平的平衡随之打破，被冠之以“猥亵神明”的砝码重重地砸在托盘上才得以维持住正义的平衡。

达达利亚却在这时解开了困住双手的镣铐，纵身一跃跳到天平的分度盘上。

“故事讲完了，罪也认完了，我拿走点报酬不过分吧。”说罢，达达利亚催动魔王武装击碎表盘，从中取出正义的标尺——水神之心——达达利亚也是在刚才指针颤动之时确定神之心的位置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上的众人都傻了眼，那维莱特欲与其单挑却被水神拦下。于是达达利亚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手震碎了墙面逃了出去，愚人众众人也乱作一团，有人试图掩护执行官逃离，有人则是忙不择路地往外跑。

“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这么容易就能逃出去吗？”派蒙十分不解。

我也不解。

闹剧结束，芙卡洛斯又无聊的坐了回去，撑着下巴问：“摩拉克…哦不对，该叫你钟离先生。这场戏演得如何呀？”

钟离摘下帽子，道：“不错。”

“等等！什么演戏？为什么钟离会在这里？这里不是枫丹吗？现在不是在法庭么？唔…我有点乱…”派蒙一个脑袋两个大。

“简单来说，正义之衡曾经评估过，以神之心换取愚人众少生事端的结果是合理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硬刚。”芙卡洛斯的言论把那维莱特的下巴快要惊掉了，“当然，这种做法是肯定不会被审判长同意的，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他！”

派蒙：“自己人也瞒着，芙卡洛斯可真是公正的对待每一个人啊……但是，钟离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啊，他单纯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自己的小男朋友，过来凑凑热闹。”

派蒙：“他什么时候和卖唱的学会了，这么不正经？”

“但是他没料到，那个公子会把他俩的床事给都出来当定罪的证据。”

钟离耳朵都红透了，憋了半天，低声道：“不要再提…”

这场闹剧下来，能见到六千年老神仙脸红，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