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距离上一次发情期紊乱过去太久了，世良几乎已经要忘记自己因为特殊体质无法频繁使用抑制剂，而他的身体也十分懂事的忍耐了两个月的抑制剂注射，直到世良终于结束了和天城的双人手术后，才一股脑地将迟到了两个月的发情期还给了它的主人。

而现在，世良几乎要靠扶着墙壁才能勉强行走。突然爆发的发情期没有提前带给世良的预兆，迅猛的情热几乎是立刻就让世良眼前一黑。所幸现在正是午休时刻，他昏昏沉沉地拒绝了花房护士发出的一起去吃午饭的邀请，避开人群，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躲进了休息室里。

这是世良在渡海离开之后养成的习惯——几乎每一个发情期，世良都会把自己一个人锁进这间曾经属于渡海征司郎的休息室里，这里留着渡海曾经使用过的毯子，渡海不在的日子里，世良的发情期都是靠着这条沾染着渡海信息素的毯子熬过。

整个东城大里没有人知道，世良雅志是曾经被渡海征司郎标记过的omega。

咬牙撕开后颈的信息素抑制贴，掺杂着苦咖啡味的橘子汽水清香迅速在狭小的休息室里释放开来，世良脚步虚浮地跌坐在了熟悉的沙发上，因为昨晚在医院里熬通宵的缘故他没来得及把毯子收回去，这下也正好方便了。汹涌澎湃的情热让世良几乎要以为自己被浸泡在了水里，omega的本能让他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也能用毯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在彻底晕厥之前，世良将脑袋缩进了毯子里，狠狠呼吸了一口毯子上已经淡到几乎要没有了的苦咖啡味。

“朱诺！”

天城一边呼唤着世良，一边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这让天城心生疑惑：从募捐结束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人，这家伙到底去哪了？

“天城医生？”花房护士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天城回身看去，正对上了花房探寻的目光，“天城医生是在找世良医生吗？”

天城不置可否，“你知道朱诺在哪里？”

花房连连摆手，“世良医生没有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真奇怪啊，朱诺平时可不是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的人呢。”

“不过……天城医生可以试着去休息室那找找看！自从渡海医生离开之后，世良医生就很经常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

休息室。

天城的步伐在一扇虚掩着的小门前停了下来。

“原来朱诺是omega吗？不过这味道还真够奇怪呢……”

掺杂着苦咖啡的橘子汽水信息素渗过窄小的门缝飘了出来，omega大概是被情欲折磨到神志不清了，才会忘记锁门这一关键步骤。天城推门而入的瞬间就被满屋子的信息素味包裹了起来，这下他可算是闻明白了，不是世良的信息素奇怪，而是世良橘子汽水味的omega信息素里还掺杂了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世良雅志被标记过了。

怪不得世良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一定要贴上一层厚厚的信息素屏蔽贴。

这一发现让天城打从内心感觉到了一丝不快，他利索地将门反锁，大步走向了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的世良。

也许是alpha骨子里自带的排斥性，天城对世良身上的毯子充满恶意，但无奈世良攥得太紧，以至于天城只能把他的脑袋从毯子里解放出来。

“喂！朱诺！醒醒！”

天城大力地摇晃着世良的肩膀，也算是没白用力，世良还真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陷入情欲之中的omega就连眼睛里都蓄满了泪水——也不知道世良到底醒了没醒——他只是眯着一双泪眼静静地盯着天城的脸看了许久，随后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涌了出来。

“又只是梦吗……”世良喃喃自语着，“渡海医生……我好想你啊……”

认错人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天城没由头地感到了一阵不爽，他毫无预兆地释放出了自己的alpha信息素，又在看到世良被陌生信息素刺痛后颈腺体时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见世良似乎因为腺体的刺痛感而清醒了一点，天城俯下身，伸手用力捏住了世良的下巴，逼迫他抬眼看清自己。

“真是糊涂的omega啊，这下认清楚眼前的是谁了吗？”

世良在痛意的驱使下极力睁大了眼睛，虽然眼前还是雾蒙蒙的一片，但眼前人说话的语气还是让世良猛然惊醒，“天、天城医生？！”

“真可怜啊，朱诺。”天城没有松手，而是将自己的脸更贴近世良的后颈——世良后颈的腺体已经肿胀到几近透明，这可不太正常，“是因为自己的alpha不在身边，发情期得不到抚慰，所以才爆发了吗？”

天城的话语直接让世良从脖子红到了脸，他连忙开口想要解释，“不是的，是因为我打了太多抑制剂才……呃啊——”

肿胀的腺体突然被人用手指揉捏玩弄，世良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酥酥麻麻的电流自腺体处疯狂传遍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方才因为痛意而稍微被压制的情欲此刻迅速抓住机会占据了上风。

“天城医生……不要……”

“不要动你的腺体吗？”天城几乎是用嘴贴着世良的耳垂在说话，热气扑打在世良通红发烫的耳朵上，又激起了他体内的一阵酥麻，唯有腺体里那点来自于渡海征司郎的信息素还在拼命地挣扎着、抵抗着其他alpha信息素的入侵。

“我……已经被渡海医生……标记过了……”

“还真是忠贞呢，朱诺。”

天城冷笑了一声，也许是alpha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在作祟，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天城再一次释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他想看看，世良身上这个整整六年没得到任何加深的标记，是否能够抵挡得住自己的攻势。

信息素攻击的效果十分显著。

世良的身体为了保护主人不受到更多的折磨而主动放软了对陌生信息素的敌意，omega的天性则让世良再次陷入情欲的迷乱之中，他在天性的驱使下伸手握住了天城捏着他下巴的手，半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狗狗眼，求助地看向了眼前这个能让自己得到抚慰的alpha。他很想张口说点什么，但是在alpha的威压下，他也只能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重重地喘息着。

Alpha的征服欲在看到世良的表现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天城用大拇指轻轻捻过世良湿润的下唇，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身下这个浑身颤抖的omega。

六年时间，哪怕是象征AO结合的标记都被时间摧毁到如此不堪一击，人的记忆难道会比本能还要坚韧吗？

天城勾起嘴角，“想请求我帮忙的话可以说出来的哟，毕竟朱诺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世良的思维已经变得一团混乱了，天城柔和的语气像羽毛一般轻轻划过他浸满汗水的心脏，引起了一阵难耐的瘙痒。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伸出舌头，轻轻含住了那根一直在自己唇边撩拨的手指。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世良已经不记得了，他关于这段记忆的最后一幕，就是天城的身影倏地朝他靠近，他被重重地撞进了沙发里。

世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昏黄的天空，想要爬起来，却又觉得浑身酸痛。休息室的空气中除了苦咖啡味和橘子汽水味以外还多了一种香槟味，那味道极其浓烈，但世良却不觉得排斥，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终于被回想起来，世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后颈——那里久违地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是来自天城医生的，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这是在搞什么啊……一个omega怎么可能可以被两个alpha给……”

世良的大脑一阵空白，曾经所学的几乎所有ABO性知识在这一刻都化为灰烬，而很快，道德反馈给他的背叛感和羞耻感涌上心头，除了发情期以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的世良雅志终于在这一段又一段的冲击下，无声地大哭了起来。

手机铃声不适时地响起，长久在医院工作养成的紧绷习惯让世良立刻擦去眼泪拿起了被丢在沙发旁边的手机，是花房护士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花房满是担忧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世良医生！一个下午都没有见到你了，你还好吗？是生病了吗？虽然天城医生跟我们说你只是连轴转太累了需要休息，但我还是觉得很不安…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去休息室看看你……”

“别！你别过来！”一听到花房说要来找自己，世良立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天城医生说的没错，我只是因为太累所以在休息室里睡得久了一点而已，你不用太担心！我没事的！”

“是这样吗，那世良医生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过世良医生你真的很幸运呢，遇到天城医生这么好的导师……世良医生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下午你的手术都是天城医生帮忙做的呢！”

和花房结束了通话后，世良放下手机，将自己再一次埋进了渡海的毯子里。

毯子上的苦咖啡味已经被香槟味完全冲刷掉了，世良拼命把鼻子陷进毯子里嗅闻，可陈旧的毯子再也无法带给他任何安定感。这让世良想起六年前，渡海走后他熬过的第一个发情期——他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捧着手机缩在渡海的沙发上，一遍遍点开手机通讯录，又一遍遍地将悬在“渡海医生”四个字上面的手指移向斜上方的退出键。不知道纠结了多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按下了那个最熟悉又最惧怕的号码，可是等待他的却只有一声声重复机械的忙音。

“猫田护士，请问你能告诉我，渡海医生他到底去哪了吗？”

被红着眼眶的大型犬挡住出口一遍遍询问的猫田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该回来的时候他自己会回来的。”

“也就是说，渡海医生是会回到这里的是吗？！”

猫田并不搭理世良的猜测，她知道，这只可怜到仿佛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这样，世良怀着“等待渡海医生回来”的期待在东城大里拼命学习、精进自己的医术，时间一晃就是六年。

那天城医生呢？

不知道是不是香槟味的信息素有着同酒一样的效用，世良觉得自己的脑袋又要开始变得昏沉了起来，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天城医生时自己险些将他认错成渡海医生，又想起他在赌桌上倾尽财产赌一个天城医生跟他回日本的可能……对于他而言，他们之间最深刻的记忆莫过于才过去了没满一天的那场双人手术，在缝合线断裂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要被恐惧砸晕了脑袋，但天城医生只是默不作声地将钳子递给他，他抬头，看见了那双口罩下与渡海医生无比相似的眼睛——时间在刹那间回溯到了他在澳大利亚观摩天城医生做手术的那一天，随后天城医生的声音空灵地响起，告诉他这就是现实。

当天城拎着从医院食堂里打包来的晚饭推开休息室的门时，他看到的就是世良靠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身影。

像极了一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天城被自己想到的比喻逗笑，本来烦躁的心情也顿时快活了不少。他大步走上前，顺手敲了敲流浪狗的脑袋，将装着晚饭的袋子塞到了世良的手上。

冰凉的手心很快被饭菜的热度捂暖，世良握紧手中的饭盒，有些不太自然地站了起来，故作无事般朝人礼貌性地鞠了一躬，“谢谢天城医生！”

天城抱臂打量着眼前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休息了这么久以后精神头好了不少嘛，朱诺。”

世良笑了笑，眼看着氛围就要陷入尴尬，他立马转移话题道：“听花房护士说，是天城医生替我完成了下午的手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不然…这个周末我请天城医生吃顿饭怎么样？”

“一顿饭够吗？”天城笑得眉眼弯弯，“代替完成手术和解除发情期危机，仅仅是一个下午，朱诺就让我帮了两个忙呢，一顿饭还不足以作为这两个忙的筹码吧？”

“发情期什么的不能算！”世良的脸几乎是立刻就烧了起来，“即使没有天城医生横插一脚我也是可以一个人熬过去的！”

天城依旧是笑着，他往前两步，世良就往后两步，很快，世良就被逼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天城将拇指按在了世良的嘴边，而下一秒，世良就如同触电般整个人弹了起来。脑海里混沌粘稠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他几乎看见了自己是如何渴求着眼前的人，以至于急不可耐地将天城的手指含进嘴里，用色情的暗示勾起alpha的欲火。

“天城医生！请把手指收回去！”世良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这句话。

“朱诺不是说一个人也能熬过去的吗？”天城缓缓收回手指，恶劣又戏谑的笑容再度浮现。

这只可怜又可爱的流浪狗甚至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故意释放信息素才将他完全击溃陷入情欲的漩涡之中——天城这样想着，内心深处却逐渐笃定了一个想法——他要把这只等待主人归家的流浪狗牵回家里，驯服成自己的宠物狗。

而被视作流浪狗的世良完全没有自己已经掉进陷阱里的觉悟，他还在涨红着脸，不情不愿地承认着天城对他发情期消退的“帮助”。

“那天城医生想让我拿什么做筹码呢？我的全部家产已经用来赌天城医生回到日本了，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任何资产了……对了！我还有每个月的工资！”

“那点钱还是算了吧。”天城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朱诺不如拿自己作为筹码。”

世良立刻瞪大了眼睛，“欸？？？？”

“就这么定下了。”

天城俯身凑近了世良的脸，露出了久违的，恶魔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