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耀，警报当然只是一次乌龙。

王耀被移交到卡巴尔的办公室，卡巴尔表情凝重，正在询问港口还有多少户没有上船。

王耀不解其意，问：“登船时间提前了吗？”

“已经探测到合众地球的攻击舰，攻击时间未知。王耀，你之前的那篇文章好像预测错了呀。”卡巴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他拍了拍王耀的肩膀，“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辅导员权限突然失效了。”王耀说，“先不说这个了，革联大学转移的怎么样？”

“实验室刚刚安装完，也在装人。”

“居民呢？”

“天苑一号和二号已经上完人了。”卡巴尔说。“接下来就是三号和四号，打算是凌晨开始上人。”

“先遣队才航行了一个月，万一那个坐标就是错误的呢？”

“王耀，我们不能让自己保存的实力就这样被消灭干净，联合，我们只有联合。”

王耀没说话，卡巴尔的想法是对的，在乌鲁打阻击战也不太现实。

“对，快把监狱辅导员的权限给我开了。我得去找东西。”

“找什么？”

“一本书。”王耀说。“一本革命文学，只有在我出生那个年代的人才看的纸书。不过是中国的作品，你看过吗？”

“我小的时候也很痴迷革命文学，叫什么？没准我看过呢？”

“红岩。现在的存本应该都是旧地球生产的……我们的厂子没印多少吧？”

卡巴尔摸了摸下巴，“不对，这本书，委托盖山利亚生产过一个版本，然后更多的是电子书和广播书，监狱图书馆应该都有这些版本吧。”



监狱图书馆确实有三个不同存储载体的《红岩》，王耀把现存的所有书籍全部摆起来，准备对着王嘉龙敲击的神秘数字一个个试，22页，594页，376页。每一页中都有大量的文字信息，看起来，广播书比文字书更容易找出关键信息所在。

王耀把2：20：00分，5：09：40分/5：09：04分，3：07：06分分别都排列组合成不同的句子，发现这些音节组成了一句模糊的信息：敌在……医……药，有毒。

敌在医，药有毒？

狱医？

如果王嘉龙的药真的有毒，那么发放“辅助食品”的人无疑嫌疑最大。说起来，伊万也吃过药。



王耀一个人力量有限，他给二动打了报告。让几个阮氏玲的心腹留意内部的蛀虫。由于担心伊万的健康状况，他用新的辅导员权限调出处方，并转递给了人民医院的同志。人民医院的同志综合判断处方是合理的，问题可能在药上。

二动的人先是控制住了监狱的医务室，并进行搜查。

随即，一个药房的药全部被收缴，二动把药瓶子启封，分别送检，同时，自己也留了一部分下来查看。整个二动办公室空地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胶囊、药片，场面蔚为壮观。

王耀结束一天的调查，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红星城的绝大多数居民已经转移到了船上，开始他们的船上新生活。一些重要的机构也逐步撤离。天苑号远航船的巨大身影在不远处都能看见，一号、二号已经升空追赶先遣队，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三号、四号也已经整装待发。



原本热闹的围龙屋变得冷冷清清，星革联为了防止机密泄露，准备将其拆解。这是星革联一代人生活的地方，王耀想到过去那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留在围龙屋的只有他们这些垫后的人员，王耀的国营矿产拖拽船公司已经开始太空作业，仅有少数几辆还留在地面。



高达五米的机械铁牛沉默不语，黑黢黢的停机坪上，管理人员已经撤走，只剩下智能系统的红灯一闪一闪。等星革联彻底撤离，这些智能系统就会启动自毁程序，自己把自己吞噬。

王耀躺在家里，感受这前所未有的寂静。突然，手机警报器响了起来，联通手机设备的家用智能系统也开始警铃大作。

改装后的龙宝用他装腔作调的声音温馨提示起来。

温馨提示：

“警报等级：1级，事件：越狱。

请狱中各部门人员在3分钟之内就位确认，3分钟倒计时开始。”

越狱？

“囚室编号：b1163。”

我靠，是伊万的囚室。

王耀立刻起床穿衣服，就在这时，防空警报的声音响彻了全城，王耀的门被猛烈敲击，他把门打开，见到基尔伯特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

“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走！”



不用基尔伯特说他也知道，大概率是合众地球的攻击舰已经来了。

王耀和基尔伯特一路小跑到停车场，城市智能系统已经在有序疏散各单位工作人员。王耀抬头望向天空，一颗不详的红点似乎正变得越来越近，那是合众地球的攻击舰，装载的核弹头武器能精准而快速地向地面目标投掷。

核武器产生一百多年后，仍能对攻击目标产生威慑力。即使星革联的反导系统成功拦截，导弹爆炸所产生的核尘埃也会使邻近区域变成核污染区。

“别看了，快去登舰！”基尔伯特把他塞进车里，王耀扭头问：“监狱里的人呢？”

“已经剩最后一批了！”

“伊万呢？”

飞行模式的车发出引擎轰鸣，基尔伯特“啧”了一声，“别管了，不就是长得像伊利亚老师吗？”

“他越狱了。”王耀说着，往下看见围龙屋的天台上，有一个全副武装的老人。王耀拍了拍驾驶员，基尔伯特只好又把飞车开了下去。

天空亮起许多颗稍纵即逝的星，那是开始短兵相接的合众地球与星革联，不知道王濠镜是不是那千万星星中的一颗。

“大叔，你怎么没上天苑飞船？”

王耀扯着嗓子喊，那大叔向他挥舞了一下枪，吼道：“懦夫！懦夫！卡巴尔和你们，都是逃亡主义者！”

王耀想把他安抚下来，“叔！你听我说！咱们不要这么激动……”

“滚！滚！你们这些逃亡主义！我自己留下来！”大爷握紧了手里的枪。

舰队的遭遇战坚持不了多久，最多两天。更何况盖山利亚和契德两国也已经开始里应外合，基尔伯特看向泛红的天边，大喊：“没时间了！”



伊万从监狱里被救出来时受了伤，脖子一圈电击的痕迹又痛又痒，让他忍不住去抠。合众地球的皈依者——狱医同志拿枪对着他，“把王耀带过来，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这可是你们答应的。”

“当然，我们一直在履行承诺，你见过的——她现在在有钱人家里上音乐课，一节课有5个新合众币。”

伊万歪了歪脖子，“他多半会过来的，越狱的警报已经传输过去了。”

“如果没有呢？他可是卡巴尔的同学。”狱医把手枪往前伸，然后调转了个枪口。“找到他，我要活的，主脑也要活的，否则的话，你的妹妹……”狱医笑了笑，“你知道那些漂亮的边缘族裔女人会被送到哪里去，不是吗？”

伊万接过手枪，直冒冷汗。他一路奔跑，马不停蹄地寻找王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初：围龙屋社区。



王耀和老人僵持了许久，直到围龙屋的智慧系统响起提示音，“提示，本设施将于5分钟后自动启动自毁拆解程序，请同志们尽快撤离，如来不及撤离，请前往中央广场避难区域。”

“靠！王耀，把他给绑上来！”基尔伯特从车上拿了捆绳子扔给王耀。王耀拽紧绳子，说了声得罪，就冲上去把老头一顿乱捆。还差点被走火的枪给打中。

正要把老头仍上去时，基尔伯特扭头对他喊道：“王耀，快来看！！”

“什么？！”

“是长得像老师的那个！他在朝我们挥手！接不接？”

他妈的——

王耀把老头放上车，“三个人载不了，这种车到港口要换成小型航天飞机，你先走！我去找辆拖拽船！”

“那是个逃犯！王耀，你来开，我去找他！”

“不许废话！”王耀把他推回舱室，“你的人造子宫项目还没结项呢……什么时候招募志愿者了再叫我。”

基尔伯特愣了一秒，王耀眼神里的坚定总让他想起伊利亚。他没再浪费时间，驱车径直往空港赶去。



黑色的双轮飞行电车慢慢驶离，伊万跟了几步，抬头一看，王耀还站在那个楼顶上。他站着没有动，然后又缓缓挥了挥手，就在这时，几颗“陨星”划过天边，王耀皱起眉头——那分明是合众地球的地面空降部队。

王耀从楼上下来时，伊万已经不在原地了，他刚转身，就看见伊万出现在走廊的转角。

“别动。”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手里捏着一颗武器——就是他们刚见面时，他用的那种。“我是来抓你的！”

“所以呢？你这是希望我束手就擒吗？”

“……合众地球说，他们不杀配合的人，他们会……会优待你。”

“怎么个优待法？”王耀没有武器，却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伊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对我很好，我会向他们求情，王耀，你投降吧！我不想伤害你……”

真不明白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是在干什么。王耀挪开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先是侧身闪到一个柱子后面，以柱子做为掩护。机械义肢活动了下筋骨，他往下用力，用手指剜出几块小石头。

伊万立刻手里紧捏着那个球，不知道是要投掷还是继续捏着。柱子背后的王耀把一小块石子投掷向别的石柱，以吸引那蠢熊的注意力，果然，伊万扭了一下头，他趁这时把手中的几块石子全部打出去，击中了伊万的面部、脖子和手部。微型武器也随之掉了下来。

王耀滑冲向那个微型武器，刚要捡起来，后颈却传来一阵电钻般疼痛。与几十年前被严刑拷打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忍着剧痛回头，只摸到那人白色的衣角，就疼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