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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造克】飞跃地平线

作者 : MargaretDowado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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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诡秘之主 白造 , 远古太阳神 , 白银城造物主 , 克莱恩 , 克莱恩·莫雷蒂

标签 白造 , 远古太阳神 , 白银城造物主 , 克莱恩 , 克莱恩·莫雷蒂 , 白造克 , 造克

725 15 2023-5-30 20:37
声名:
本文是一个非典型童话故事。
本文没有写完,并且没有修订。世界观糅合东西方古典和宗教,比较混乱,风味比较像西方的东方幻想文学。


1,
“如何,才需的去牺牲一个宫妃,以求的上天怜悯。


2,
传说地平线的最尽头有最富饶的国度……
好啦,好啦,这故事都说烂了!端着啤酒的男人嬉笑道,讲点新奇的东西吧,瘸子!
您就耐心停下去吧,这里可发生了大事!瘸腿的吟游诗人气定神闲地瞥他一眼,接上自己的话头——传说在地平线的最尽头有富饶的国度,外围是广袤的沙漠,内里是大片的沃土,里面的人都受着神灵的眷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有传闻说那里是神许诺的地方,黄金铺就地面,琉璃筑成宫室,那里的月亮从来是无双清澈,星星闪着光亮,太阳是那样耀眼,花木重重,河湖层层——只可惜,只可惜这一切的,都披上了一层凄惶。
为什么这么说呢?有好奇者问,为瘸腿的吟游诗人送上一杯热茶,请他细细讲来。
诗人神秘一笑,呷了一口茶水,倒也不卖关子,缓缓道来:传说……


3,
一只裸足点在地面上,温暖的皮肤为地面带来了柔柔的暖意。
脚踝带着金色的细链子,随着步伐的交替轻轻在来人的脚背上摩挲,可惜这精致的细链子没能独占这优越的脚背太久,月牙白的丝绸施施然坠地,拢住了那一双裸足。
屏风后细伶伶的身影晃动了几下,他踮起脚尖,哼着歌,把散落的长发挽起来,排上点翠花冠,又拽出一件黛青底罩白玉兰软纱的及地长裙,他转圈,步摇随着他的旋转飘动起一个弧度,环扣流苏柔柔地碰撞一下,清脆的声响被短暂地盖过他舒缓的呼吸声。
衬裤,内裙,外裙,外衫,罩衣和披帛,细滑的料子恰恰搭在他的肩膀上,衬托出其中的白皙脖颈。他终于倦了在自己身上包裹布料,一挑珠帘,伸腿,稳稳当当地踩在仆从准备的鞋子上。
心腹侍女垂着头,低声说:“先生,陛下要见您。”
“知道了。”他宽和地点点头。“还有呢?”
侍女凑近了一点:“那位先生也在。”
他的眼睛转一转,微微点一下头。走吧,他说。


4,
雕梁画栋,这是最能形容这里的词语。
克莱恩踩着轻飘飘的步子,周旋在连廊之中。事实上,他闭着眼睛都能分毫不差地走遍所有的宫殿,如果不怕被昏庸的皇帝砍下脑袋,克莱恩敢说自己比这里真正的主人还要熟悉这里的地形。
不过,不是自己的,终究无法握在手里。克莱恩自幼年被接入这辉煌的囚笼中,从此就再没有踏出过一步。山野的飞鸟被锁入笼中,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这个杀人又救人的地方,他最终还是咽下了抱怨。沉默地做这里的一份子。
这里是皇宫,传说中的国度的皇宫,繁盛和死亡都注定从这里蔓延出去。
他的身份常常是颇为暧昧的。传说在他出生的夜晚没有月亮,老国师自梦中被杜鹃的啼哭声音惊醒,睁眼看到的确实成群的乌鸦在床边盘旋,在他睁眼的一瞬间,鸦群爆发出嘈杂的大笑,而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飞走了,它们嚣张地穿过高枝和灌丛,震动整个花园,留下了一地残雪。老国师颤抖着翻出自己的水晶球,辅一低头,眼睛便流出血泪来。无论多么令人叹惋,那一双温和慈祥的眼睛就是再那一晚上离开了他。但他无暇顾及,血液混着泪水流下来,他喃喃自语:我们的罪恶终于还是惹怒神了。
他衣冠不整,跌跌撞撞推开门,木门咣当一声撞在墙上,惊得门口打瞌睡的侍从一抖,她扑通跪下,听到国师抢在她前面开口:
“去!……快去通传,我要面见国王陛下!”
侍女惶惶然抬头,便看到平日温文和蔼的长者眼睛处空留两个黑洞,红色在他的双颊绘出萧瑟的纹路。她的心脏收得紧紧得,张开嘴,声音破喉而出——
“陛下,陛下!”
面皮白净的小侍卫熟练地绕开一地横陈玉体。丰乳肥臀的美人眼神迷蒙,衣服被拉到胸口或者大腿,一地粉白几乎将黄金地面密不透风地遮盖。侍卫勉强避着肢体凑到皇帝旁边,报告道:“陛下,国师请求面见您。”
皇帝年纪已经不再年轻了,他早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曾经鲜艳的金发只剩下枯黄,他的面庞总是带着浮肿,眼瞎沟壑很深。他缓缓抚摸着宫妃的身体,懒散地掀一掀眼皮:“什么?”
“陛下,国师请求面见您。”
皇帝的手还放在妃子的身上,他缓慢而又疑惑地眨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年长的,清修的教徒愿意踏足他心中的索多玛。这位不羁的皇帝终究对神怀着些敬畏,纵使相当有限,纵使神总是高高在上,与世无争,但神毕竟是存在的,国师作为神的通传官,象征意义大多大于实际意义。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改朝换代,国师的地位也从来不曾动摇——所以我们可以下得结论:这游离于皇权之外的体系总是擅长装聋作哑,明哲保身的。
多敏感,多聪明的势力呀!
今夜突然的造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帝的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挥挥手叫那些陪他游乐的侍从退下,理了理衣服,总算收拾出了一些人样子。
“既然他这么急,那还等什么?——请他进来吧。”他轻飘飘地说。

皇帝的好心情随着国师踏入灰飞烟灭。他看着老人面上的两个血洞,忍不住向后缩了一缩。一时不知道问候身体还是来意。
还好国师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陛下,”他说,面上地鲜血随着肌肉的动作而动作,“我偷窥到了神的计划。”
“啊……?”
“陛下,”国师又重复了一遍,“神要降罪于我等。”
“什么……什么罪。”皇帝愣了一下,问道。
国师抬起头,面上写着心如死灰。
“‘消亡’”他低声说,“神要将我们彻底抹去。”

这是前所未有的。
当皇帝乍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以为国师在开玩笑。他盯了老人一会,终于确定了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严肃,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陛下,”国师看皇帝没有说话,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我今夜偷窥到神的旨意,祂正写下自己的计划,字里行间之意,是将要号令天使组成的军队,前来灭杀我们的国度。”
“可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呢?”
国师抬头,深深“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陛下,傲慢是原罪,嫉妒是原罪,暴怒是原罪,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亦是原罪”
皇帝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国师,呆了一呆,心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盛怒:“……我可是皇帝,我有……!”而后他的声音一卡,暴涨的怒气突然停住了。他下意识抬头看去,金殿琼顶上除了金子还有神灵的徽样,他突然想起来龙椅后面那高垂的缥缈的纱的后面,与人们心中的形象不怎么相符的,矗立的那尊塑像。
上一任皇帝在临死前曾经意味深长地说,孩子,仔细想想为什么神能统治世界。彼时他不明白,随着年纪渐长,方觉这句话细思极恐。
我有什么?我有什么。作为个体他肉、灵魂和思想,作为皇帝他有权力、军队和地位。
他凭什么统治国家?凭借金钱,暴力和权力。
神有什么?祂凭什么通知世界?
皇帝没有回头,神在注视世人,神的塑像在注视他。神的眼睛里终生平等,无论你是皇帝还是农夫。
“……国师大人,”于是他的声音的声音在一片可怕的沉默后变得干涩,“可有补救之法?”

在那个冬天克莱恩被正式带入这座宫殿。彼时他和兄妹三个人在一个边陲城市的贫民窟,三个人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班森正皱着眉头试图用残破的木板挡住漏风的窗户,梅丽莎的眼睛又大又圆,缩在陈旧的毛毯里,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克莱恩和她挤在一起,心中一片荒芜,这个冬天太冷,冷到他看不见未来。
现在天太冷,招人做工的也少了。班森平时一个周可以挣五便士,但是现在只能挣三便士了;而梅丽莎和克莱恩各自要花一便士上学,三个人生活费至少要两便士,而这个月房费是四便士。
他从窗的缝隙中看到月亮,月亮站在飞舞的风雪后,悲悯地注视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受难的子民。月亮会看到我吗?会怜悯我们吗?克莱恩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念头。
还没来的及感叹,门就被敲响了。这种时候,谁回来敲他们的门?克莱恩和梅丽莎惊慌失措起来——惟一的可能就是房东。刻薄的房东最讨厌租客拖欠房费,而这一个月他们恰好凑不出足够的房费,班森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那刻薄的中年男人,好容易将期限沿至下一个月——可是,谁也没法保证他不会出尔反尔,对不对?
只有班森还保持着足够的冷静,他一遍念叨着“不是说好下个月一起交的吗”一边急匆匆地去开门。
他推开门,却发现门外不是肥胖刻薄的房东,而是几位士兵,手持长枪,身披银甲,表情被掩藏在头盔之后,刀剑映照月光,盔甲泛着冷光,一切都像是吟游诗人传唱的样子,高贵又锋锐。他们站在走廊里,与出租屋中的三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平行世界现的无意识重合。
“请问克莱恩·莫雷蒂在吗?”
缩在角落的克莱恩悄悄探出头来,眼睛又黑又亮,不知道那竟是他生命转折的开始。

他们告诉他,他是舒缓神灵愤怒的药剂。
克莱恩局促地坐在郡主府邸的会客厅中,沉默高大的士兵站在周围,衣冠楚楚的使者坐在对面。他敢保证使者看到他破烂的衣裳的时候表情中闪过嫌弃,但这一点转瞬即逝,他的眼睛被渴望和期盼充满。
在这里,使者告诉他,皇帝请他到皇宫里去,待到时机成熟,便举行仪式,面见神灵。
他垂下头,做出很虔诚的样子:“我们请求您向神灵陈述我们的悔意,以及我们祈求原谅的诚心。”
他张张嘴,余光却被盔甲的反光刺到。克莱恩猝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男孩放在裤子的上的手仓皇地握紧,声音发紧: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您请讲。
能不能,给班森和梅丽莎一件屋子,然后再给他们一些钱?我想……
谨遵您的命令。
克莱恩没有再说话,他顺从地跟着侍女去了休息室。温柔貌美的侍女引着他穿过乌木铺羊绒的地毯的连廊,低声向他介绍着郡主引以为豪的府邸设计:建造的时候,一寸连廊便要花费五金镑;走廊墙壁上的每一幅画都不少于两百金镑;花瓶来自极西的瓷器镇子;熏香是极南的草木果香……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克莱恩麻木地穿过一幅幅画,一盆盆花:他一时竟算不清五金镑是多少便士,更算不清一寸回廊能支撑他们度过几载。最后他放弃了,只是静静地跟着侍女走着,一会想着班森和梅丽莎,一会又想着自己的未来。
临睡前他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极目远眺,不知怎的,明明这居民区那么局促,贫民窟的怎么也看不到那间小出租屋,
这时他突然就明白了那联诗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可是传说中海只存在于地平线尽头,而这样的深夜或许班森和梅丽莎早就睡下。

第二天,使者带他去看了那栋房子,那是一座很漂亮的二层小别墅,花园打理得很干净,克莱恩一看就喜欢:纵使寒冬时节,花园里也点缀着绿色。他又跟着谦卑得体的仆人在这栋房屋中转了一圈,两间主卧三间客房,一间书房以及一个工作间,深灰色和浅紫色和谐地在房间内共处,罩纱安静地在床边侍立,客厅里摆放着柔软的沙发和壁炉,完美地照顾了班森和梅丽莎的所有需求。克莱恩用鞋底丈量着房屋的尺寸,他想着,比起郡主贵不可言的连廊,他更喜欢这里的行道。
只可惜,只可惜我不能和他们一起住这漂亮的房子了。他悲伤地想。
克莱恩踏出门口的最后一瞬,他回头看了一眼,牢牢地把这栋房屋记在了心里。他收回右脚,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克莱恩的体内被剥离,留在了这栋小楼中。克莱恩站在雪里,无端感到疲惫: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来,但这或许无关紧要,毕竟这里只有两间主卧——他用自己换来的,两间昭示主人身份的卧室。
他转头看向使者,说满意,于是使者点点头,转而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然后伸手,扶着这只瘦弱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殿下,请跟我们走吧。”
他低下头嗯了一声,转而上了马车,上车前的最后一刻他又忍不住回了一下头,错觉班森和梅丽莎已经衣装得体地站在门口对他挥手,五金镑的西装和五金镑的礼裙,面带微笑。车门被观赏,克莱恩被迫收回视线。
谁也没想到那寒冷的一晚竟是永别。马车摇晃着前进,克莱恩缓缓靠在墙上。他闭着眼睛,在这个沉默的旅途上,克莱恩终于忍不住,晶莹的泪水从脸上滑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诗人是如何写出聊以自慰的诗歌的:纵使天涯共月,不也是生离死别吗?所谓千里婵娟,不过是文人墨客用来聊以自慰的方法罢了
那就让他们忘了我吧,忘了我。他想,或许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正正应了那句: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5,
克莱恩十四岁的时候,这位年迈的老人终于撒手人寰,距百岁仅几步之遥。如此高龄,虽然已是喜丧,仍有不少人流下了眼泪:场面哀戚不已——如非克莱恩一眼扫过去,就能发现不少装模作样之人。
作为神的羔羊,神的燔祭,他穿着暗纹白底灰纱斗篷,内搭黑底茶色绣样的五层礼服,头发挽成凌云髻,戴宝珠荆棘冠,配以白玉直簪,容色端庄。司仪低着头将他引到高台上,太阳划过天空的中线,从天窗投下视线,落在棺木上,试图效仿八大天使之王的打光。克莱恩站在高处俯视众生,面无表情,完美无缺,像是珍珠做的雕像。在这上面,克莱恩看不见老人的遗容,只有下面排排的人群和时不时传来的啜泣声。他从宽大的绣袍中探出手来,捧起词册,念道:
“……自此,他完成了使命,前往神的国度去了。”

读完了悼词,克莱恩便走下高台站在一边,化身妍丽的屏风,注视前来悼念的人潮进进出出。棺木前摆着白色的蔷薇花柱,像是天使前来悼念时留下的幻影,
国师最爱山水,于是人们为他选了冷山岩的棺木;国师喜欢雕篆,于是人们为他制作了镂出潇湘纹样——尽享哀荣。克莱恩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贵族们来来去去,和教徒们眼眶微红,只觉得无聊。他孤零零一个人,带着侍女,默默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只有在贵族们视线投来的时候露出些许得体的笑容。
也是在这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那位先生”。

“请问您是?”克莱恩问。他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站了两个时辰,腿脚连起来酸痛,此刻几乎已经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笑容。面前的青年倒是出乎意料地体贴,他伸出手示意克莱恩和他一起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克莱恩得了台阶,立刻跟着他走过去坐了下来,双腿并拢,微微偏移,他心情颇为明朗地摆出标准的仪态,藏在宽大沉重的衣料下的脚悄悄挣脱束缚,得了片刻的休息。
“参见殿下,”面容俊秀的青年落座在对面,他微微弯腰,恭谨地道,“我是新一任的国师。”
新一任国师。克莱恩忍不住打量了他两眼,他对老国师谈不上恨,毕竟如果没有当初那笔钱,他不知道他们兄妹三个应该如何度过那个冬天。但是常年在深宫中生活,那多年的积怨,也他难以轻易将原谅二字说出口。于是他最后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你好,他回礼,我想我不需要多此一举地介绍我的身份了。
太尴尬,太复杂、太强势。
青年体贴地点了点头。

当年皇帝惶惶询问如何解面前困难之法时,国师请皇帝退下了无关人等,闭门详谈数个时辰,待到宫门重新开启,除了国师以外的所有人面上都带着惊惧,惶恐和狂热,皇帝挥挥手,于是殿内的侍卫和侍女被当场处死,血液渗透到黄金地砖的缝隙中,无论怎么擦也总留着痕迹。
克莱恩,深宫中最神秘的传说,他的姓氏早已无从考据。他在那个悲怆的冬日来到皇帝的起居之地,逐渐从沉默拘谨的边民变成了烟视媚行的宫妃,从未经开化的愚民变成了高坐莲台的圣女。他在深宫浮沉十载,见过微尘一跃荣登高阁,也见过红颜一夜化作枯骨。政教结合的身份使他在这动荡的宫闱屹立不倒,
许多人曾经跪在地上祈求他的帮助,好的坏的,他若点头,那钟鼓馔玉便前赴后继,荣华富贵便轻易加身;如若摆手,那无论是强权在握还是白玉为堂都会被拦在朱红的门后。
前几年他的动作颇多,现今却许久不听克莱恩有什么表态。
纤纤的腰,细瘦的腕子,美丽的面庞藏在银灰色的纱后面,露出尖尖的下巴和苍白的皮肤,静的时候是白玉雕塑,动的时候是鬼魅附身梅兰。他像雕塑,胜过像人类,他行止间,仿若经文中描述形象在人们面前起舞,标志得近乎恐怖。
但他毕竟生在人间躯壳。旖旎的传闻从宫中流传出来,圣女的皮骨太娇,稍微磕碰一下就要伤痛好久。尽管极尽娇宠,他的指节处也总泛着微微的红,水红色,密密地沁到人心里。

没有人料到他会变成这般模样,如同盛放的月季或者绽开的昙花。贵妇们私下里交谈,一边鄙夷他男性的身份,一遍嫉妒他的殊丽。“简直像是舍弃了原本的皮囊,重新长出了一幅身子一样。”伯爵夫人恨恨地揪着帕子,引来在场所有人为数不多的,真心赞同。
可是这美是这样霸道不讲道理,蛮横不较语气。

“我一直有些疑惑,想要请教您,”国师呷了一口茶水,“不知我是否有这份机会。”
克莱恩也跟着他客套:“这是我的荣幸,我一定知无不言。”
面前的青年抬起头来看他,目光澄澈:“我看得出来,您不愿意待在这宫中,为什么不离开呢?”
克莱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么?”
“我的意思是……”
“我挺清楚了,”克莱恩打断他,语气极为无奈,“我只是意外,您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特别是在这种场合,以这种身份,对着我问。
国师眨眨眼睛,竟然露出几分天真和无辜的气质。

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一个是所谓的圣女,一个是教派的领导人,现在竟然面对面坐着,在前任领导人的葬礼上聊这些问题。
克莱恩左思右想,回答道:“您知道的,我不仅是圣女,我还是陛下的妃子。”
“可是您与皇帝陛下只是有名无实的关系,而且皇帝陛下不喜欢男性。”
“……我喜欢在宫中荣华富贵的生活。”
“您即便离开宫廷,只要变卖几件首饰,也能有衣食无忧的生活。”
“……想来您一定已经听说过我和几位朝臣的绯闻……”
“殿下,”国师的眼睛依旧保持着澄澈,“您不爱他们。”
克莱恩心中涌起薄怒,却又觉得惫懒:无论多么不想承认,这场葬礼终究还是影响了他的心情。
于是他难能耐心地告诉这个天真得近乎愚蠢的教徒:
“先生,”克莱恩半阖着眼帘,说话近似于吐息,“我是被神选出的祭品啊。”
面前的教徒陷入沉默。克莱恩没有看他的表情,也不想看。

过了一会克莱恩实在觉得无聊。只好放下身段,重新开启话头:“国师大人,您又是来做什么的?”
其实在教廷中,国师一职并不是什么抢手的职位,教徒们认为,过多地与俗世牵扯会造下“业”,影响他们侍礼神的时间。
国师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我来找一样东西。”
“哦?那你找到了吗?”
“尚未”
“找不到也没关系,”克莱恩懒洋洋地说,“我们的陛下神通广大,只要把他哄好了,什么东西都能给您找到。——不过呢,”
教徒看着他。克莱恩的眼神流转过多情的波浪。
“如果您愿意告诉我的话,我也可以帮您找找。”
“不必了,”教徒婉拒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是逃脱这宏大葬礼的人,竟然许多观念都极契合。几个来回,茶水就续了两壶,克莱恩越聊越高兴,用袖子掩着唇,依旧藏不住银铃一般的笑声,他压不住的眉飞色舞,竟然显出几分昔年在边陲的活泼样子。青年下意识跟着带上了一点笑容,为他又递过去一碟竹酥。
克莱恩却没有像先前一样接下来,而是探出手,微微在他的手上按了一下,蜻蜓点水,留下模糊的温度。青年疑惑地抬头,原来不知不觉天色垂垂
时间到了,辛德瑞拉要回家了,再拖下去,皇帝的人和教会的人都要来催了——
克莱恩礼貌地对青年行礼,青年同样对他鞠躬,再见,克莱恩寒暄:“再见。”
青年点点头:“还会再见的。”
克莱恩飞他一眼,心中好笑,这人说话怎么如此笃定。
不过两个人确实是会再见的,至少是在典礼上。
克莱恩的手搭在侍女架起的小臂上,抬眼向宫墙上方望去,纵使现在已经夕阳西下,但是从这个方向看去,依然显出几分天光乍泄的意味来。


6,
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克莱恩想不明白。
他只是匆匆却喜悦地处理那些信件,那些由乌鸦送来的,饱含爱语的信件。信件的内容,那当然是不能一言以蔽之的,最初是一些琐事,诸如书籍的借还,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嘴唇慢慢印下去,那玫瑰花一般的唇触在国师的眼睛上。惊雷在教徒的脑中炸开,这只聪明的大脑第一次迎来过载。


7,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我是神的祭品,理应全心全意侍奉神。——而你是神的使徒,”克莱恩直视教徒的眼睛,“你觉得,我爱上你,也应当背判为出轨吗?”
“我不知道……”教徒的将头搭在他的膝盖上,声音中透着迷茫。

克莱恩哼笑一声:“死亡是靠近神的一种方式,你舍得让我去死吗?”
国师无言以对,他怎么可能舍得。


8,
我和神的思想是相同的,为什么你爱我,却不爱神?
那怎么能一眼呢?——你会可怜困苦的百姓,神会吗?
国师愣住了,他缓缓眨了两下眼睛。

“神……会对罪恶的国降下惩罚。”国师垂着眼睛,“也会为一个人放过一个世界。”


9,
神没有说过那份指示,没有人知道那位先生为什么要说谎。
……什么?
当年,其实有另外一个方案……但他们选择了牺牲你。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看起来,我没有反抗的余地呀。”克莱恩不紧不慢地搅着汤水,语气中确实前所未有的凄凉。


10,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真的吗?
真的
之前也有很多人这么对我说过——我现在还不是待在这里。
你不愿意走。
是他们没有履行约定。
我会带你走的。
你支付不起代价的。
“我是神的祭品”


10,
于是为他造起通天的塔,雕刻最秀气的秋千,点缀以繁花和月光,宫妃的裙下臣,将凄弱的圣女扮作杨玉环,换取饶恕。


10,
白头并非雪可替,遇见已是上上签。
风吹雪散故人离,陌路只当忆往年。

克莱恩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你的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
克莱恩点一点头,转身离开了,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矮树敛眉,拢住他的背影。
他慢慢走到庭院深深地最深处去。

“仪式开始了?”

“人呢?”他低声问,似乎在问侍女,又像在自言自语。
侍女低着头,不说话。因为无需多言。
国师站在层层的轻纱外,侍女站在轻纱中,而轻纱本应簇拥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侍女也放轻声音:“大人,该离开了。”
“好。”他缓缓点了一下头,没有人知晓他心中的思量。


11,
他微微一笑,拎着长裙,循着楼梯一圈圈走上去。塔里空无一人。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没有出乎意料。
克莱恩提裙后坐,稳稳当当坐在编满鲜花的秋千上。他一一看去,红的,白的,粉的;牡丹,杜鹃和郁金香……他环视一圈,却没有找到向日葵。
多么遗憾!那悲情将将要爬上他的脸,好在他轻拿轻放,后脚跟一错,蹬掉自己的高跟鞋,被无数人羡嫉的镶钻高跟鞋当啷坠地,竟然不能再他的行踪掀起一丝波澜。克莱恩缓缓拧动腰肢,带着秋千摇晃起来。夜色沉醉,他垂眼不看月亮,只是摇晃。
摇晃。
他独自坐在通天的塔上,传说中最接近神的地方。克莱恩没有感受到神,只是想,或许不是接近神,是接近人类的欲望。他的四周是窗明几净,落地洒金窗纱,上等白狐皮毛充作地毯,这里没有什么神的雕饰,只有流转的汉白玉雕花,有的象征皇权,有的象征世家,繁衍和丰收的欲求都写在所谓供奉神灵的殿堂,甚至不愿意稍加遮掩,至少是用他们冠冕堂皇的语言。
窗户露着些缝隙,于是夜风静静踏足这方净土,抚摸宫妃的面颊:她宛若一位母亲,在每一个寻求黑夜庇护的孩子面颊上留下亲吻,赐予他们一方喘息的时间。
他绷紧脚背,后仰着头,在花香的包裹下沉醉,他在等……等一个归期不定的人。
有时候克莱恩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教徒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清晰明了的承诺,或者是什么神秘深沉的信物,他只是告诉自己,等我吧,尊敬的殿下,请等待我,从遥远的地方回来,我将会将您身上的束缚解除,带您去自由的国度。
落地窗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微凉的夜风一改为温柔态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灌注到高塔中。
克莱恩冷眼旁观,任凭狂风大作,吹得帘幕狂舞,珠玉叮当。
他不知道什么正在发生,只知道自己将会被奉献给神灵,他将会面对没有人目睹的容颜,走上没有人踏足的道路。
可是,可是。他在等人,他还没有等到。等到了又能做什么呢?克莱恩收集了握着秋千绳的手,他毫无悔意地唾骂了自己的执迷不悟。

秋千越晃越高,窗户形同虚设,白花,粉花剧烈舞动,柔软的花瓣被击打出破碎的声音。一切好狼狈,好零落,有沉重的吐息自远而近,他在飞扬的秋千上眯起眼睛看去,隐约看到自天边而来的巨大阴影。
神灵如约到来了。而他没有等到那个人如约而至。
克莱恩没有悲伤,只觉得意料之中,他在玻璃被阴影吐息的震碎一刻松手,秋千将他高高送出,克莱恩逆着闪烁的河流,裙摆飘荡,他被抛出高塔,直面狂风,就自悬崖一跃而下,跃入……

跃入的,竟然不是深渊。
是一个怀抱。

克莱恩已经做好了在一瞬间被撕碎的准备,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的胸怀,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神灵用骨骼狰狞的前肢抱住他,背后硕大的翅翼挥动,西风漫卷,稳稳托住他们两个人。克莱恩在风中终于仓皇地抬起头,看到一层坚硬的外骨骼。那外骨骼形成了诡异的面具,严丝合缝挡住了神的脸。
克莱恩推测神的脸大概是和人类一个样子,于是他抬头直视着“眼睛”的位置,开口道:“尊敬的……”
神灵摇了摇头,打断了克莱恩说话。与此同时,一道极炫目的,圣洁的柔光自祂身后升腾。头戴金冠,背生肉翼,身披长袍,沐浴光晕,这确实是克莱恩在神殿中见到的雕像的模样。
下颌处的苍白骨骼动了动,喉咙却没有震动:“……殿下,克莱恩,——我来了。”
在克莱恩逐渐漫上震惊的目光下,那骨骼诡异地融化了,慢慢化作一张人类的脸。
是他心心念念的,教徒。

“什么啊,”克莱恩喃喃自语,“居然没有骗我。”

纵使他们都在人间,地上的人却看不到神仙眷侣细腻粘稠的相知相会。
皇帝站在贵族们的簇拥之中,嘴唇微微颤抖,他的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惊惧:“那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显现神迹的地方,神圣的柔光停留在通天塔的旁边,稳稳接住了被秋千送出高塔的人形。祂们在空中盘旋,沉默的月亮注视着他们的拥抱,点彩人类衣裙上层次的黄,飘逸的灰色蕾丝纱,黑发的宫妃闲适地转过头,却没有人能看清他殊丽的容颜。
克莱恩遥远地对皇帝勾出一个笑容,他抬手,抛下玉扳指,宝石戒和珍珠头面,沉重华美的项链在空中寸寸断裂,仿若月光凝成实体,泪洒人间。
人们的目光随着那些珠宝落在地上,当啷的声响,响在每个人心上。
而等人们注意到藤蔓燃烧的时候,那通天的高塔早已现了无可挽回的倾颓了。
倾颓之后,是毁灭还是新生,亦未可知也。

祂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风筝和春风都到不了的地方。克莱恩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给予他无限快乐和痛苦地地方。毫无留恋地收回视线,攀着神灵的肩膀,认认真真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神想了想,都可以,祂说,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你不是要歼灭这座城吗?”
神的头没动一下,但是克莱恩就是觉得他看了一眼自己。我说过,祂回答,似乎是在用胸腔发声,神可以为一个人放过一个世界。
克莱恩笑起来,眉峰上挑,杏眼弯弯,在这样冷的沙海上方,气温本应寒凉,克莱恩却在神灵的庇护下感受不到一丝冷意。银铃一般的笑声从他的喉间溢出,他从未这么放肆自由地笑过,不用维持皇家的仪态也不用保持圣女的端庄,这样畅快,不加掩饰。
他看向前方,抬手指向月亮升起的地方,近乎狂妄:
“那我要你带我飞跃地平线。”





关于本文的后记1:
克:宫妃,传说中能与巨龙沟通的人
造:修士,国师,声名鹤起的预言家,也是“神”,无情和有情
国师:曾经预言克是被选中的人,导致了克被从家里抢来,(但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皇帝:非常喜欢克但是并不喜欢男的,畏于神权,而且一直抱怨-用可怕的带着欲望的眼睛看着他,可是一想到他是男性,有觉得恶心(皇帝不是黄桃。)
克莱恩的爱:对兄妹的,皇宫中人情冷暖
造:对克:用来检验人心的谜题,直到最后也没有爱上人类没有宽恕罪过,只是因为克莱恩的关系去延后了罪行审判----慢慢爱上/纠正恶行,神的行为方式的改变。
人物情感关系倾向于opening relationship

关于本文的后记2:
有时候我们需要思索克莱恩和造物主的区别,就是,这对cp的本质的,矛盾和冲突发源地是什么?我希望提出一个观点:是克莱恩和造物主在有情和无情上的区别。虽然都是博爱,超脱于众生的,宏观的爱吗,为什么我们说克莱恩有情而造物主无情?因为克莱恩将这份爱附着在一个个 个体 上,亲近的,不亲近的,只有多少之分,而非有无之分;造物主不是,造物主在博爱以外爱的是自己,只爱自己,他的爱对个体的爱更侧重于有无而不是多少,或者说他的博爱来源于他爱自己,甚至最后他帮助阿蒙的时候,我想他行为动机的本质是一种自爱,希望“我的儿子”成为诡秘之主,而非“阿蒙”成为诡秘之主……除了自己,他谁也不爱。
所以当他爱上一个人,便会把他纳入自己的体魄和灵魂,对他人之爱会渐渐演化成一种自爱,所以会有“所有物”和“占有欲”以及“控制欲”之说,会希望他变成自己的样子,因为他认为那是最优解。但是如果对方真的变成和他一个样子,那么又会索然无味,因为他了解对方,就像了解自己。既然已经将对方完全摸透,没有必要再去进一步沟通,但是介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段关系就成了累赘,这样就会走向两个方面,一个是分道扬镳,另一个是同床异梦。(这也是《入魔》中除了傲慢的一个核心)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与造哥陷入爱情最终似乎都会走向一个死路,还好造和克莱恩之间(本文,和我认为至少是在原作基础上)还有相互“shape”的关系。我的意思是,他们对彼此的在乎是何尝不是一种形式的“信仰”,这种“信仰”极大的shape了对方。克莱恩对造的情shape造的对他的和对众生的情,造对克莱恩的冷酷shape克莱恩对他和对众生的冷酷。
(信仰是一种精神寄托,克莱恩和造物主之间有爱,克莱恩和造物主之间有精神寄托关系,虽然不能严谨推出,但是依据塔罗会里一些人没有信仰克却帮助了克稳定状态,个人倾向将两个人之间的爱和诡秘里的信仰划分为至少是有交叉的关系。)
(不倾向于将shape改换成塑造,我将塑造理解为一种自早期就开始的行动,“用语言文字等艺术手段描写人物形象”,侧重于整体和外在的理解和表现,但是shape是“to decide or influence the form of something, especially a belief or idea or someone’s character”,我对它的理解是一种后天施加的,隐含着一点强行的意思的改变……好吧,主要问题在我,我语言能力不够找不吃合适的词语。))救命啊我究竟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东西)))

另外有一个问题是,外在形象。在造的视角下,克莱恩的男性标志在一定程度下被削弱了,信徒对他的认知应该是神的中性和概念性以及表征的男性,克莱恩自己对自己的认知是男性略微偏中性(这个主要是天尊和神性的影响,天尊没有性别(大概),神性是中立)。所以总体来说,我认为,至少是在外在表现上,克莱恩一旦落地或者踏上非凡之路,就会比旧日更加中性化,more and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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