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怜侍早就注意到了成步堂龙一。

　　最开始是因为父亲的期待，即使御剑信并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但御剑怜侍懂的：他的父亲想让他交几个朋友。御剑怜侍曾经认真地思考过交朋友这个问题，甚至暗中观察过几个可以当朋友的人选，只是御剑怜侍始终没法迈出第一步，他可以与那些在他眼里幼稚的小鬼搭话，但最终只限于浮于表面的道歉与道谢。

　　在那“几个人选”中，只有成步堂龙一是个例外，御剑怜侍从没有主动向成步堂龙一搭话，但却没停下暗中观察。一定是成步堂龙一的刺猬头太吸引注意力了，御剑怜侍心想。

　　成步堂龙一是个怪小孩，御剑怜侍这么认为。班里的同学一起玩时，总是不会邀请御剑怜侍；相反的，成步堂龙一总是那个被邀请的。有时候也有例外，成步堂龙一莫名其妙地混入一起玩的人群中，等到游戏结束他们才会发现似乎多了个人。

　　如果只是这样，会把成步堂龙一误认为那种热情的、无论见到谁都会摇着尾巴凑过去的大狗狗也说不定。但御剑怜侍观察成步堂龙一很长时间了，他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成步堂龙一并没有主动去融入集体的意识，他更多的是陪着别人一起玩，也没有与谁特别要好的迹象。但这并不是在说他不喜欢玩耍，相反的，成步堂龙一喜欢热闹。御剑怜侍咬着下嘴唇想，他真的是个奇怪的小孩，用冷漠或者热情描述都不太相符。

　　也许是出于这份好奇，御剑怜侍对成步堂龙一的关注度逐渐增加。

　　成步堂龙一虽然很知道分寸，但是就像厄运缠绕着他一样，身上的伤口从来没有完全好过：三天前手指上被书页划破的小口子早就愈合成一条浅缝，一天前摔倒被小石子蹭出的划痕结了痂。现在——他在手忙脚乱中被文具盒里的圆规扎到了手，圆圆的血珠迅速冒出来。成步堂龙一“嘶”地吸了口气，赶紧把受伤的那根手指送进嘴里。

　　他真是太不小心了。御剑怜侍心想，也许他应该记住以前的教训，别那么急地翻书、走路不要一蹦一跳、把圆规的尖用卫生纸包住。

　　或许我可以这么跟他说话，说，嘿你最好小心一点……或者说不要太过急躁？那样就太像在说教了。御剑怜侍否定了自己的构想。然后他又在想如果他真的这么给成步堂龙一建议了，成步堂龙一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该怎么回答？他们关系还没好到理应知道对方所有事的程度……

　　成步堂龙一突然转头，御剑怜侍吓了一跳，害怕成步堂龙一发现自己在偷看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头扭了九十度，假装在看窗外。

　　还好成步堂龙一只是想问坐在他后面的女生借一下创可贴。御剑怜侍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明明他也有创可贴，为什么成步堂龙一不问他借？

　　与成步堂龙一搭话这件事一直在御剑怜侍的计划书里，却一直没能成功。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御剑怜侍一开始真的没有想太多，有一个当律师的父亲让他在这方面懂得很多，他只是理所当然地把他所想的事说出来而已。但是显然，这在成步堂龙一心里留下了色彩浓重的一笔。

　　御剑怜侍看到前一刻还在哭泣的成步堂龙一眼睛亮了起来，蓝眼睛里还带着泪水，表情却十分开心。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御剑怜侍不认为他出了什么力，但看到成步堂龙一能重新笑着，他也很开心。

　　在那之后，成步堂龙一几乎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围着御剑怜侍转。御剑怜侍能够理解，对于指控成步堂龙一有罪的同学，他不想再和他们玩非常正常。虽然连带着御剑怜侍也被排挤了，但御剑怜侍从不在意这点小事，反正以前他跟同学们的关系也只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的程度。

　　如果成步堂龙一只和自己玩，没有矢张政志就更好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御剑怜侍也终于有机会管着成步堂龙一，让他远离不必要的伤害。但成步堂龙一的灾难体质并没有失去它的效果。

　　“嘶——！”成步堂龙一的胳膊撞到了路边的栏杆，栏杆有些老旧，破损的地方还没有修好，锋利的边缘立刻把他的手肘划出了一道不是很深但是很长的伤口。

　　“没事吧？”御剑怜侍凑过来，伤口渗出细小的血珠，并不严重。

　　“没事，小伤。”成步堂龙一嘴上这么说，头却使劲往伤口那里凑。御剑怜侍被沉默地看他摆出一个诡异的姿势，成步堂龙一做过的奇怪的事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你在干什么？”

　　“我想舔舔伤口。”成步堂龙一意识到以自己的柔韧性是舔不到那里了，沮丧地放弃，“杏子姐说，口水里有……总之有什么东西，舔了伤口细菌就不会进去了。”

　　那个位置成步堂龙一够不到，御剑怜侍却能轻易够到。御剑怜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要舔过就会好了？”

　　“嗯？应该是这样吧。”

　　御剑怜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他把成步堂龙一的手臂抬起，让伤口正对着自己。这刺猬头温顺地没有任何多余疑问，只不过大大的眼睛里的问号都快具现化了。

　　御剑怜侍的舌头舔过伤口，血液和皮肤上的汗液被他卷入口中。成步堂龙一只觉得痒痒的，结巴着喊着御剑，手却一动不敢动。

　　“你舔不到，我来应该也可以。”

　　“但是、但是……”成步堂龙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说不出所以然。

　　他安静下来，专注地盯着御剑怜侍的侧脸。银灰色的头发服帖地垂下，不像他自己那样肆意翘起；前额的刘海比后面的头发高一些，如果从后面看，会不会像只小猫咪？不过，御剑长得真的好可爱……

　　于是成步堂龙一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你好可爱啊，御剑。比……比……”成步堂龙一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用来比较的人选，“比留美还要可爱！”

　　“唔嗯。”御剑怜侍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代表自己听到了。但是从成步堂龙一的角度能看到，御剑怜侍的耳朵红了。

　　真可爱。但成步堂龙一知道这次不能说出口了，否则御剑怜侍会脸红到比他的外套还红。成步堂龙一想象了一下御剑怜侍脸红的样子，那样也很可爱。

　　舔伤口这个不大不小的举动也就此列入了御剑怜侍的应急措施名单。

　　冬天到了，空气干燥得让人不得不多喝两杯水。御剑怜侍本来是那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人，但今年冬天，也许是和成步堂龙一一起太过开心，他应该摄入的水分比往年要多。水分不够，嘴唇十分容易干裂，容易渗血。那时候再喝水就晚了。

　　御剑怜侍想舔自己的嘴唇，痒得实在难受，但舔嘴唇实际上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他在想放学后要不要去买一支唇膏，成步堂是不好好喝水的类型，唇膏可以他们两个一起用。

　　但比起唇膏，先来的是成步堂龙一的大呼小叫。“御剑！你的嘴唇……”

　　“没事，等会我去买唇膏。”

　　“嗯……”成步堂龙一盯着御剑怜侍嘴唇上的裂口，在思考着什么。

　　“御剑，你别动。”成步堂龙一扣住御剑怜侍的头，一口叼住那裂了口子的一片嘴唇，开始吮吸，舌头也轻柔地舔着裂口。

　　“成……成步堂！”御剑怜侍慌了神，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太过美好，来自成步堂龙一的吮吸也让他下嘴唇有些麻麻地，但是，但是，这种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御剑嘴唇受伤了，我帮你舔舔。”成步堂龙一乖巧地回答，“而且……我和御剑亲亲也没什么吧？这是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可以做的事，御剑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不……我没有不喜欢……”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嘴上的伤不能舔，会更严重的。”

　　“御剑你……是不喜欢跟我亲亲吗？”成步堂龙一不存在的耳朵耷拉下来，像只被关在门外的小狗。

　　“不是！”御剑怜侍情不自禁地回想刚才的感觉，很舒服，而且他也确实喜欢成步堂龙一……“以后，就算我嘴上没有伤，也可以亲亲。但现在，我们需要涂唇膏。”

　　“好吧……”

　　成步堂龙一还是没能打起精神。御剑怜侍灵机一动，扣住成步堂龙一的后颈。脖子上温暖的皮肤被冰凉的手一碰，成步堂龙一打了个哆嗦，转眼就看到御剑怜侍放大的脸。

　　两张小嘴碰在一起，御剑怜侍的舌头试探性地越过成步堂龙一的牙关，追逐着另外一条舌头。盛不下的口水从嘴角流下，留下一道痕迹。

　　“以后……也只能跟我亲亲！”御剑怜侍红着脸，自以为强硬地下达命令。

　　“当然！我才是最喜欢御剑的那个！”成步堂龙一的蓝眼睛亮晶晶的，比学级裁判那天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