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灯火，又是一个上元佳节。
    这一日的吉时着实是有些晚。拜完天地，他们就来得迟了，城内的天灯刚刚放过，将夜幕中流淌的星河衬得有些不分明。满街都是笑着的面孔，挂的提的灯笼被风吹得微暗，外罩的纸上勾描的图画也影影绰绰，映得那提灯的锦衣美人也有几分画中神仙的模样。
    夜市在这一晚将热闹到天明。他们在一个元宵摊坐下。孔潋隔着蒸腾的雾气去看他身着红衣的师兄——这就叫雾里看花啊，他想。
    子时。戏班子在夜市搭了台子，唱《牡丹亭》。孔潋困得睁不开眼，却坚持要听。不多时，便窝在师兄怀里睡着了。
    这一日，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他都沉默。醒来时已经黎明，台上正唱到《惊梦》。这倒惊了我的梦了，孔潋心想。他们站起身来，牵着手，踩着冰冷的月光回家。后街小楼上有歌女的影子被风吹烛火扰得飘飘荡荡，低声唱着：“莫使明月下山腰，从今后，月不暗，人不老，百年一日如今宵——”
    一场好梦，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