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x李朗，含砚智请注意避雷
*非常规性砚朗，哥弟爱而不自知，OOC且无趣





狐千岁，即与天通。

李砚是一千六百多年的狐狸，他对天上的事情不感兴趣，唯独爱往阴曹地府里跑。夺衣婆看他奔走世间了六百余年，从不意外自己会看他在下个六百年继续奔走。人妖殊途，但总是有那么些人与妖不信这个邪。她想年轻人，总是要见到棺材才会落泪，天狐也总有它自己的自命不凡。于是她冷眼旁观了六百年，看这只狐狸为他生命里须臾的光亮蹉跎百年。她从不为世人情爱而触动心软，直到这个臭小子同她说，你也曾喝过三天三夜的米酒。

情爱是个坏东西，叫人脆弱叫人癫狂，叫人一次一次不再做自己，也叫人生杀予夺。她看过太多像话本子上讲的一样曲折精彩的悲欢离合，爱恨纠葛。她也不介意看这只狐狸亲自演给她看，为她看不到尽头的生命增添点如调味剂一般的狗血展开。却终是忍不住开口：她转世又怎么样，她左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

绝对是十几年前那三天三夜的米酒依旧在发作，才惹得她浑浑噩噩，说不该说的，讲不该讲的。但她想她说得足够明白。李砚一遍一遍去寻他的阿银又如何，不过是一次再一次的天人永隔。他们之间相隔的从不是种族与约束，是谁都阻碍不了的潺潺时间。

李砚说他不在乎，他说他可以等阿银一次次渡过三途川、迈过奈何桥，而他会找到她，带她找回百年前白头大干的点点星光璀璨。

然后呢？夺衣婆安静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干巴巴的，窥不到一分一毫的生机。然后呢，李砚，你打算怎么办。往后你还会有千年，万年。

再能通天也不过是个耽于情爱的男狐狸，夺衣婆扶住镜架，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刻薄。“李砚。你比我更清楚你那个弟弟是怎么来的。”

你有想过和那丫头的未来吗。

许是没有想到她会提到李朗，白头大干冷漠无情的山神眨了眨眼。李砚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他的弟弟早入了轮回。李朗行走世间不过几百年，却造下重重罪孽，一条条记录在册的是他也弥补不回的罪状。他要下地狱，走过刀山火海历尽轮回，偿还他所犯下的过错，方能回到人世间做最开始的那只灿烂明媚的小狐狸。

李砚记起弟弟走前瞧过来的眼，红红的。是，他弟弟的眼睛总是红红的，像他这个做兄长的怎么欺负了他一样。但说出话的样子却是罕见的轻描淡写，他说哥我要放过你了，你要如愿啦。

李砚那时候看着他，说得郑重其事，说我会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和阿银一起回白头大干。他弟弟还是眼睛红红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打什么鬼主意。终于开口，讲那也不是不行，这么放过你太便宜你了。

然后李朗走了，去赎他的罪。而他被留了下来，和他的阿银。

夺衣婆莫名提起的名字叫他想起许多从前事，他没忍住开口，他问李朗现在在哪儿。

他是很守规矩的狐狸，从六百年前为了阿银转世便开始恪守律法，更是鲜少去触碰他不该打听的事情。阿银的一切的确是例外，但他保证，他在其他事情上很乖。

夺衣婆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李朗？哪里有什么李朗。转世了就是转世了，没什么李朗。

通天的狐狸露出了罕见的笑，他说不会，我弟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这次不仅是古怪，夺衣婆用像是看怪物的目光审视着他。她没有讲话好一会儿，再开口是语调如往常一样凉凉的：“是吗。那你就等他阴魂不散来找你好了。”

他们的对话停在这里，夺衣婆很久没再见过李砚。行走人世间六百余年，这只千年的狐狸终于得偿所愿，伴他爱的女孩儿在这一世走到白头。

再见面是几十年后，李砚没有变样，依旧是扛着他的那把红伞，手上捧的是给她的“顺路买的咖啡”。夺衣婆咬着吸管，目光平淡。问他：怎么。又来打听你的阿银？

李砚皱起了眉，眉峰陡峭。通天的狐狸难得陷入了窘迫困境，他开口试探性地讲：阿银不要我再去找她了。

夺衣婆不意外，再深厚的感情，也负担不起其中一方长达百年、千年的执着与深情。她甚至能猜到那个人类丫头眼睛里最后的释然与平静，像百年前他们在三途川，那女孩儿接下了狐狸珠看着李砚远行的背影从眼角滑落的惨淡。

“婆婆。他不必如此的。”

那是那个人类丫头和她说的唯一一句话。无头无尾，夺衣婆听得懂，那女孩儿是在说还不起。到底是多大的恩情，足以叫豆蔻之年的人类少女开口向三途川的引路人倾诉她受之有愧的不安。

李砚还在讲话，滔滔不绝。他说阿银讲一切已经足够，我不必再去寻她。他又说，阿银讲我们最开始在白头大干的过去如今已经圆满。他最后说，阿银讲你的狐狸珠还给你，李砚我们再见啦。

千年狐狸眉眼里流淌出的苦恼看得她甚至想发笑，还不懂吗，是被厌烦了啊死男人。她的话语足够刻薄，李砚不为所动，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毒舌头。

李砚并非不知他的阿银是什么意思，他不蠢。狐狸珠已经取了回来，他再也没办法去寻他的阿银。阿银说不希望再世世纠缠，那么他便会依阿银的，仅仅只是站在远处观，护她世世安好，喜乐康健。他只是很难过，他记起他答应过弟弟，会和阿银一起等他回白头大干。

“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问你的阿银好不好？”

夺衣婆冷冰冰地问。李砚用指尖划过伞骨，流淌着如熔金一般的眼睛扫过桌子上的案卷和古旧的台式电脑，名字从喉咙中滚出来，却是变了个样。

他听见自己说，不是阿银，我想跟你打听李朗。他在哪里？我说要等他——

夺衣婆笑了出来。不是千年狐，即与天通？怎么你都算不出来你弟弟去了哪里。

李砚难能乖乖的样子，像人类学校里听教导主任训导的乖学生。千年的狐狸做出虚心好学的谦虚模样，“对啊这不才等您。”

哦，是吗。她开口，玄而又玄。

“我说了，没有李朗。”

他就算赎完了罪，再入轮回，那也不再是你认识的他。像你的阿银，千千万万次，也不会再是你最初的阿银。

因缘际会一切皆可断，渡过三途河喝了那碗汤，前尘往事如云烟，这才是律法与天理。

没人逃得掉，不论是你带着狐狸珠的初恋，还是同你血脉相连的幼弟。结束了，李砚，早就结束了。

千年的狐狸一脸怀疑，而她不在意对方信与不信。

没关系。那你便等着他阴魂不散，千年、万年来纠缠你。夺衣婆咧了咧嘴角，说祝你开心。



-FIN-

一个毫无关系的姊妹篇：《丧家犬》